“卫姑娘,你都不关心关心,你的骥哥哥去了哪里吗?”
殷琬宁只专注细嚼慢咽,顿了顿,才说:
“他一向有自己的打算,我也只不过是他的表妹而已,即使知晓了他的行踪,也并不能如何。”
杜尔姝笑:
“你不担心他抛下你,去找别的妹妹们?”
殷琬宁放下筷箸,用巾帕擦拭了嘴角:“这一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哪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那许多旁的事情。若是能平安顺利回到幽州,于我来说,已经是万幸了。”
这话有道理,杜尔姝便也没有再多纠缠,重新拉起殷琬宁的手,笑道:
“再过几日,便是七夕。晋州裕王爷的独女平康郡主,今年大手一挥,要在汾河畔举办花宴,邀请城中所有的未婚男女参加。到时候陆公子若是在,你们正好可以一并去玩玩。不过,他到底去了哪里、几日才能回来,我和公子都不清楚,他走的时候,只对公子说有急事要离开晋州,托我们好生照拂你,让你放心在这里住下便是。”
林骥当然是不可能告诉谢珣他们,他的真实动向的。
昨晚,灰鹰在他们晚饭的时候找到他,告诉了他一个不太美妙的消息。
前段时间一直不在潞州的贤太妃范英仪、也就是林骥的生母,突然间有了行踪,看她动向,像是已经得知了林驰赐婚林骥与殷琬宁的消息,要不管不顾往长安方向去。
林骥对自己的这个母亲了如指掌,当然知晓她若要往长安去,自然会路过晋州。
所以他才要立即动身,匆匆去截住她的脚步。
但,很可惜的是,就在林骥和灰鹰天不亮便披星戴月离开晋州往东赶路的同时,贤太妃范英仪的车驾,却已经缓缓驶入了晋州。
晋州是裕王林迈的封地官署所在。
裕王林迈的六世祖、初代裕王,与当今天子林驰的七世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虽然裕王与德宗皇帝林过的血缘相隔太远、也早已出了五服,但细论起来,只比林迈年纪小上三四岁的天子林驰,却还是要称林迈一声“叔父”。
而这一回,范英仪作为潞州周王的生母、德宗先帝的贤妃,自己独子的婚事,却是被突然告知的。即使这婚事是天子赐婚,但性子愈发暴躁的她哪里还坐得住,听说消息的当晚,便风风火火想要往长安赶去。
匆匆路过晋州,她原本是不打算停留的,却意外收到了裕王林迈的邀请,说是如今天家血脉稀疏,他们这些仅存不多的外地藩王,也理应多多往来,恰好此时临近七夕,裕王的独女平康郡主听闻了她的行踪,热情非常地欢迎范英仪这位叔娘亲自来她的花宴坐镇。
范英仪出身不高,十六岁入宫,成为德宗皇帝林过后宫众眷之一,初封昭媛,几乎无宠。十九岁坐上了最后一个跟随林过躲避战火幸蜀的位子,二十岁为他生下第六子林骥,得以被封贤妃。四年后,德宗驾崩,她又被新皇林驰加封“贤太妃”;再两年,她随六岁的林骥一并就藩潞州,直到今日,整整二十六年。
范英仪对自己的身份一向都是清醒的,无论如何,她都永远只是德宗林过的“妾”。而裕王林迈的这封邀请信言辞张扬,又十分僭越,但不知为何,原本一腔盛怒前往长安的范英仪,在看见“叔娘”这个字眼时,突然有了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林过的元后、林驰的生母敦献皇后,早在范英仪入宫前便已经薨逝,至此之后,林过再没有立后;林过驾崩之后,依着本朝祖上定下的先例,那些没有为皇帝诞育子女的妃嫔们只能殉葬,范英仪因为生下林过最后一个皇子而幸免于难;在这之后漫长的十几年里,那些和她一样因为有过生育而得以颐养天年的妃嫔们,都一个个先后病逝,长埋黄土。
在这深不见底、如囚笼一般的宫廷生涯中,她范英仪是唯一一个胜者,无论是当初欺负她无宠的、见她孤苦无依而给予帮助的,还是后来因为她生下的林骥颇得林过喜爱而来虚伪巴结她的,统统都已和林过一样踏上了黄泉之路。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