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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不喜雪这件事,他倒是听景帝说过。顾颜晚上看着窗外垮脸,无非是因为月色下的大漠乍一看很像雪原,可景帝看着白天的大漠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司冰河抬头望了眼远方的莽莽黄沙,日光下灿若流金。要他联想就只能想到一堆金子,着实不太可能让人心情不好。
他想不出个答案,只好扭过头道:“随便你们挑什么封——”
“安、成、聪、定,”颜王打断,“既然你自己没想法,那就从里面挑一个。”
“……行吧。安成……”司冰河念着念着,突然迟疑了一下,“定……吧?”
“怎么最后还带了个‘吧’字?你是真觉得‘定’好,还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儿?”方济之伸手过来拍了下司冰河的脑袋,“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司冰河被拍回了神,眼神下意识就要瞪起来,目光从方济之苍老的脸上扫过,那股子气又被他硬生生憋住,闷声道:“没,定字更好。”
方济之狐疑地看他:“那你刚刚怎么一脸迟疑?”
“就是……”司冰河犹豫了须臾,低声说,“就是刚刚耳边突然闪过一道声音。”
那应当是他所遗忘的过去里,曾经发生过的对话。
或许还发生过不止一次。以至于他耳边闪过那句话时,他下意识张了下嘴,几乎要接住话茬。
“……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说话的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声音里透着一股活泼劲儿。因为记忆残损,那句诗缺了前半截,司冰河默默在心里补上: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诗念得没头没尾,也不知在那之前他们在聊什么,他下意识地张嘴又想接什么,话到嘴边便落了空,以至于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好像魂魄都被挖去了大半,徒留下大片空茫。
他不知这句诗的来龙与去脉,但下意识觉得这段记忆有些隐秘,不该随意与旁人说,于是最终还是咽了回去,没说实话:“应该是幻觉吧。就挑这个‘定’字了。”
方济之撇着嘴怼了一句“小小年纪哪来的幻觉”,颜王则在收到答复后就点点头,坐回车厢里:“听到了?”
顾长雪左手撑着下颌,不是很有精神地靠在案牍后:“安民大虑曰定,嗣成武功曰定,德操纯固曰定……这封号的确合适。另两件事呢,办的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陛下倒是会使唤人。”颜王半真半假地说着,语气依旧很淡,叫人听不出他是在玩笑还是真不满。只是坐在车厢里的另一个人并不在意他的这点抱怨,懒起来甚至连眼皮都不想抬,于是他的眼神便能光明正大地落在顾长雪那只空闲的手上。
不知是穷极无聊,还是对方真的很喜欢他之前做的那只草蚂蚱,那只苍绿的小玩意儿一直在景帝修长干净的指间被拨来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