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充傻卖愣, 奚静观却不见恼怒,只懒散地用一只手捧着脸, 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若不想让我看出端倪, 就将枕头下的书藏好些。”
燕唐沉静片刻, 侧了侧身,有意露出腰间的白玉葫芦,坦然迎上了她的目光。
奚静观略一错愕,将那块温润的白玉打量一瞬,二人不约而同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
灯花篮燃了一夜,烛泪堆作一团赤色的小山,在清水中极为打眼。
熟悉的清亮鸟鸣与旭日一同升起,奚静观在透云儿欢喜的叫声中迷迷糊糊睁开眼,又细细听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用胳膊肘儿撞了下燕唐,含糊问道:“这声音,是透云儿?”
“我也就养出它一只准点儿的报时鸟,檐下别的鸟可没这个胆量乱叫。”
燕唐睁开一只眼睛,将奚静观搂在怀里,情难自禁勾起唇角,满足地合上眼,道:“老鸟识途,它想你了,飞回来看看。”
他半睡半醒间说话不着边际,待奚静观梳洗时,才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
奚静观先是凝思静听,后又皱眉道:“你近来忙得脚不沾地,原来只是为了找百意浓?”
燕唐哼了一声,躺在藤椅上,眼神儿瞟了一瞬在旁侍候的童儿,回道:“我游手好闲一纨绔,能有什么正事做呢?不外乎博美人一笑而已。”
奚静观听得多了,脸不红面不臊,心平气和地挑拣着发簪,燕唐脸皮厚似城墙,反是那童儿瞬间羞红了脸。
燕唐笑望向奚静观,奚静观透过铜镜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甩过去一记软软的眼刀,才要说话,窗外就传来福官的声音:“小娘子,奚府来人了。”
燕唐一听“奚府”,倏然收了扇,起身去迎。
藤椅“吱呀”一声响,满载斜进窗来的轻薄金光轻摇。
童儿躲在福官身后,先露出半张脸,燕唐心思电转,回想一瞬,便记起这童儿是常跟在萧巽身边的。
他笑脸相迎,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排斥。
果不其然,那童儿步入次间,向奚静观与燕唐一一行罢礼,开口便道:
“小娘子,萧夫人说请您回府。”
童儿面色凝重,燕唐对奚府诸事投鼠忌器,转而瞧向了奚静观。
奚静观眼皮一跳,不自觉放轻了声音,问那童儿:
“出什么事了?”
童儿低垂着头,悄悄拿眼珠儿瞥了瞥燕唐。
奚静观看他顾虑不已,轻笑道:“无妨。”
童儿的脑门梳得溜光,半点遮掩也没有,莫说燕唐,连守在奚静观左右的福官与喜官都看清了他的眼神。
喜官脱口便说:“拿三郎君当什么外人?”
她没大没小,惹来福官一个拐肘。
童儿抬起脸,这才详尽地将因由道明:“昭郎君读书不用功,学堂里的夫子告到了奚公跟前,奚公气上心头,关了他两日禁闭。谁曾想昨儿昭郎君竟然翻墙偷溜出府去了,回来的时候被奚公逮了个正着。”
话及此处,童儿的声调陡然矮下一半,嗫嚅道:“奚公发了大怒,夫人让我来请您过去劝劝。”
奚静观看他吞吞吐吐,不停拿一双眼儿睐她,两只手在胸前绞来绞去,却不再开口说话,忽然福至心灵,料定奚昭准是去了挹水庭。
她深吸一口凉气,压下心火,这便要起身赶往奚府。
“这个奚昭,真是个豆子脾气。”
燕唐心不在焉地转着扇子,他在旁竖着耳朵听了两句,看奚静观起身,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奚静观沉吟片刻,突然回头说:“你不能去。”
折扇险些滑落在地,燕唐不依:“我怎么去不得了?”
余光瞧见那位半人高的童儿,燕唐这才明了方才的排斥是从何而来了。
原来他真有未卜先知之才。
福官与喜官绕到屏风后开始为奚静观打点衣物,燕唐的反问传进二人耳中,她们捂嘴无声地笑,不由抵着脑袋开始交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