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缓缓沉寂下去,天地万物陷入朦胧。
因桃红下毒一事,如今奚静观每日都要多服用一碗祛毒的药。郎中是好郎中,药也是好药,颇有奇效,却独有一点不好——它太过助眠。
她吃了这药,总要昏昏沉沉睡上好半日。
奚静观不过歇了会儿晌,醒来时,室内却一片漆黑。
她正要开口唤童儿点灯,话在舌尖绕了绕,却又被咽了回去。
“燕唐?”
燕唐被人拆穿,当即笑开,“奚小娘子真是神机妙算。我躲的好好的,你怎么知晓我回来了?”
“若是旁人,我怕是知晓不了。可若是你……”
奚静观没往下说。
燕唐却是听懂了,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取来火折子,点亮了床边的一盏灯。
适应了无光的黑暗,猝不及防的光亮让奚静观情不自禁眯了眯眼。
她才要问询燕唐为何灭了室内灯盏,待看清那灯时,忽而又惊又喜。
“这是什么宝贝?”
红木架子上原先放着盏油灯,如今灯盏被人换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载芬芳的花篮,一点灯火裹在花中肆意摇曳。
奚静观定睛细看,才发觉原来其间还搁着个琉璃小油缸。
这盏花灯,比上元节的兔子灯还要好看。
花络子在篮中垂落下来,漫在地上,织成一道芳香沁人的瀑布。
花篮沿边立着几只栩栩如生的瑞兽,嫩白的花瓣儿点在头顶,被烛火映出一片暖光。
琉璃小油缸里不知灌着什么油,豆大的火苗却照出满室的光。
室内亮堂起来,绣榻上的另一盏花篮也藏不住了。
一尾红鲤鱼嬉戏花间,清水微漾,圆润晶莹的水珠儿溅出来,落在嫩蕊间,鱼儿咕嘟嘟吐出一串水泡。
奚静观披衣下床,恰好目睹这等顽皮生动之景。
她才睡醒,眉目间尚余几分慵懒,花面相交映,姣姣之容更为动人。
奚静观才想起燕唐还没为她解惑,眸中波光一动,侧脸道:“这是……”
话至中途,唇上就被印下一吻。
奚静观只是微讶,却不似以往羞赧,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燕唐,又问了一遍:
“这是什么?”
暧昧的气息中□□陡生,无孔不入又无处不在。
恍惚间,燕唐看见欲海波涛汹涌,冲他招起了手。
“这是……”
燕唐在鬼使神差之下偷了个香,脑子此时乱作一团,不想奚静观竟然如此坦然,一点薄红瞬间侵染上了双耳。
奚静观对他的亲近渐渐习以为常,见近在咫尺的燕唐说不出话来,忽然玩心大起,又凑过去亲了亲他。
“是什么?”
她只拉开半寸距离,目光真诚,却呵气如兰。
燕唐腾的一下烧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姑且算是……暂留春住。”
058 华胥台
奚静观没料到燕唐在这种时候也要拽文, 看着他莞尔一笑,轻笑声让方才的旖旎碎了一地。
“什么春不春的,我不过随口一说, 你怎么还当真了?”
燕唐听她话中带嗔, 两层厚的面皮还是热腾腾的, 愣了一愣,才说:
“我文不成、武不就,若再不能让你开心些, 真怕哪天醒来,就被奚小娘子一纸休书给休了。我好可怜, 哭都没地方哭去。”
奚静观美目一敛, 旋即又冲他眨了下眼:“燕三郎君武功如何暂且不论, 文到底成不成,可要另当别论。”
她话音轻飘飘的挠着心尖, 燕唐却油然而生一阵心虚,脸上勉强装出云淡风轻,用手拨弄着身边的灯花篮,避开奚静观的眼神道:“阿娘与阿耶都道我难成大器,怎么你就这么抬举我?”
奚静观正要接话, 燕唐话音忽而一转,问道:“莫非,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懂装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