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此地宛如仙境,是块活招牌,怎么这百意浓的主人反倒生怕别人知晓?”
那面墙壁正对着街道,隔绝了花海浓香,在外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任谁也想不到一墙之隔竟是天上人间。
燕唐弯腰过了花藤,径直向前走去,一边找着什么东西,一边回道:“这有什么稀奇的?老人做什么事儿,都爱讲究一个‘缘’字。人多,闲事也多,这老掌柜只求一片世外桃源,声名钱财,不过外物,糊口足矣。”
荀殷每走一步,就要驻足惊叹一番。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燕唐似是笑了下,声音远远传来:“用心找的。”
阮伯卿将一只蝶儿揪住又放开,眼睛追着它飞舞许久,燕唐才拿了几只藤编的大花篮折转回来。
贺蔷闻声回头,目光在那些大得出奇的花篮上停了一停,又扫向他手里的铜丝,不由道:“你拿这些铜丝做什么?”
燕唐径直找了个空的石桌,头也不抬:“串花络子。”
阮伯卿接着问:“串花络子做什么?”
燕唐:“编灯花篮。”
荀殷抬头:“编灯花篮做什么?”
“……”
燕唐手上动作一止,似笑非笑道:“活该你们讨不到……”
贺蔷看他这般春心荡漾的神情,抬手猛拍脑门儿,打断他的未尽之言:“原来你让我四处找寻花农,只是为博美人一笑?”
燕唐不甚用心地应了一声,独自霸占了个小桌儿,专心摆弄起了铜丝。
荀殷爱鸟如命,端的是死性不改,见燕唐分不了心,又腆着脸去贴透云儿的冷屁|股。
阮伯卿与贺蔷相顾无言,看燕唐又不知打哪儿端来几盏琉璃缸,扬声道:“燕三,你莫非是想将这琉璃小油缸也编进去?”
“何止?”燕唐假装听不懂他们话中的揶揄,“我还要将小鱼缸也编进去。”
贺蔷不信邪,口快道:“我却不知你有这样好的手艺,待会儿编出来个四不像可该如何收场?”
燕唐淡淡斜他一眼,不予理会。
几盏茶后,阮伯卿忽的一奇,冲贺蔷示意一番,抬着下巴道:
“那是什么花儿?”
贺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将喊的上名字的花儿搜刮一遍,也认不出来。
他正想随口胡诌个名儿糊弄过去,燕唐却如生了一对顺风耳,懒洋洋道:“含笑。”
阮伯卿无言以对,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搓着胳膊摇头哀叹。
“真的可怕。”贺蔷一惊再惊,“燕三,何至于斯?”
燕唐手里的铜丝一变再变,变出个金蟾来。
他假意无奈道:“那怎么办?谁让我家里有位春愁做的泥娃娃,只能盼她多笑一笑了。”
阮伯卿再也听不下去,扭头去寻荀殷了。
贺蔷思索须臾,看燕唐渐入佳境,编出来的花儿一个比一个好看,犹豫再三,凑过去低声道:“燕三,教我一教。”
燕唐顿了一顿,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他:“你那支簪子送出去了吗?”
贺蔷笑容微敛,沉默以对。
燕唐看他一会儿,怒其不争道:“小姑姑说得果真不错,蔷兄的确缺点勇气。”
贺蔷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不教算了。”
燕三郎君大发慈悲,看贺蔷实在可怜,手把手教了他一回。
荀殷与阮伯卿无意于此,围在一旁看个乐呵。
贺蔷艰难的弯折铜丝,手指勒出几道红痕,看起来多少有些触目惊心,他自己却恍若未觉,一心一意只专注在铜丝上。
几经翻折后,贺蔷脸上才终于浮现出点心满意足的意思来。
荀殷拍手捧场:“蔷兄真是生了一双巧手,这两只扑火的蛾子做得栩栩如生。”
“去!”贺蔷拍开他的手:“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眼神儿天天犯瞟,还不如丢到湖里喂鱼。你仔细看看,这分明是一对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