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唐打开金笼上的小门儿,透云儿扑腾着翅膀,飞到了燕唐肩头。
燕唐弹了弹它毛茸茸的脑门儿:“物归原主,算不得倒霉。”
荀殷被扎了一刀又一刀,赔了夫人又折兵,正在伤心地里不可自拔,贺蔷忙着落井下石,阮伯卿却忽然将头一转,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燕唐,问道:“燕三,你方才念叨什么?”
燕唐偏脸为透云儿顺毛,一本正经诓人:“我说透云儿是个难伺候的主,幸好燕氏的风水能得它青眼。”
这话不像在说一只鸟。
阮伯卿听得牙酸,一时却说不出燕唐话中有什么古怪之处,兀自琢磨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燕三,绕来绕去,敢情你是在拐弯儿抹角夸自己好呢?”
“我可什么都没说。”
燕唐不认。
一场问罪宴将散未散,荀殷与贺蔷面对面侃侃而谈,酒意上头,两张白净的俊俏面孔都变成了赛萝卜的大红脸。
燕唐心里估摸着时辰,一拢折扇,拎起金笼儿就要走人。
荀殷哪里肯如此轻易放过他,扯住袖子不让他走,追问道:“燕三,你要到哪里去?”
二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燕唐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隐隐炫耀道:“寻春去。”
荀殷与贺蔷几杯薄酒下肚,脑子却还清醒着,闻言呆愣了半晌,一时想歪,彼此交换个眼神,不敢置信道:“燕三,光天化日的,你竟然敢跑去狎妓……不怕被逐出族谱吗?”
燕唐神情僵硬片刻,继而神秘一笑,学着学堂里的冉遗老,摇头又晃脑,将透云儿晃得险些站不住脚。
“此春非彼春,不足为外人道。”
他不说还好,此言一出,便将三人勾得心痒,酒也不饮了,胡姬也不要了,变作三条甩不开的尾巴,跟着燕唐下了画舫。
燕唐哼了一路小曲儿,透云儿与他一唱一和,听得荀殷眼红。
四人一鸟七拐八拐,越走越偏,来到一间花舍前,燕唐嘴里吹了声哨儿,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花舍藏在一条窄街中,在栉次鳞比的众多铺子中并不打眼,唯一与众不同之处,便是门上挂着的两串花络子,花蕊清香,吸人目睛。
花络子旁也不见匾额,寻常人若不仔细查看,许是不知这座年头已久的矮楼有何用处。
透云儿绕着花飞了一圈儿,贺蔷才看见藏在木门边的木牌,上头写着“百意浓”。
燕唐叩响紧闭的两扇木门,荀殷三人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什么寻春,原来是寻春中之花。
荀殷顿悟之余,又笑燕唐小题大做。
“想赏花哪里需要耗费恁些功夫,燕府的花农不够你用的么?”
燕唐睨他一眼,没有应答。
荀殷碰了一鼻子灰,阮伯卿又犯起了困,心道自个儿真是没事找事,还不如在锦汀溪上搂着胡姬吃酒呢。
奇香扑鼻而来,开门的是个六旬老头儿,背脊弯成了河虾,精气神儿却比没睡几日安稳觉的阮伯卿还要好上六七分。
百意浓里十分宽敞,却只稀疏的放着三五件多宝阁,架子上也没摆什么东西,放眼看去,实在看不出这里算什么花舍。
——与花半点不相干。
这老头儿显然与燕唐打过照面,一声不吭地引着四人来到楼上。
燕唐道声“多谢”,老头儿含笑摇手,又蹒跚着退了下去。
楼上构造别出心裁,八根廊柱支出个穹顶,三面通风,花香袭人。
正对后院儿的一面无墙也无窗,百花争奇斗艳,团团簇簇占满眼帘,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有花藤顺着石柱攀爬上来,与养在青竹架子上的花打了个照面。
顺着花藤沿望过去,又是别有洞天,只见一道木梯盘旋而绕,楼上楼下两端连接,直通往后院儿的春色满园。
花下彩蝶飞舞,阮伯卿困意顿消,抬头看着楼上唯一一面建造得严严实实的墙壁,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