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却无暇去探究恁些闲事,细细思想一阵,她仍旧不得其解。
“依着元侨对许襄的不舍,他应当不会让许襄提前下葬。”
萧巽杏眼眨也不眨,看着她不言不语。
奚静观换了一口气,向她问道:“阿娘,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萧巽微微抬起下巴,自夸道:“阿娘可没你阿耶那么糊涂。”
“可许襄停灵不久,还没过完七日呢。”奚静观掰着手指算了一遍,蹙额道。
“人都死了,谁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萧巽用小团扇拍拍她的手,道:“守规矩给阎王爷看吗?”
奚静观迟疑一晃儿,又道:“这消息阿娘是从何得知,莫不是元府给送了灵帖?”
“那倒不是。”
萧巽将小团扇向下移了些许。
奚静观洗耳恭听,萧巽却一转话锋,“元侨让许襄早早入土为安,这不是好事吗?”
“阿娘。”
萧巽见她不甚认同,无可奈何叹口气,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如实说:
“奚府没有收到元氏的灵帖。不过,暄儿倒是往府中寄了一样东西,我想你应当有兴趣听上一听。”
奚静观心神一晃,“什么东西?”
“一封信罢了。”萧巽正色,又轻声添道,“是许琅写给暄儿的。”
细算起来,许琅与奚暄也有些儿时情分,可惜许琅文不成、武不就,实在不堪大用,只能在京州做个小官。
“信上说什么了?”奚静观追问。
萧巽微微变了脸色,“他向暄儿借了十万银钱,说要风光大葬许襄。”
“那……”奚静观略一斟酌,才接上了前言:“他没说要如何处置于之闻与宋庙祝吗?”
“就是这儿,让人很是生疑。”萧巽耐心说,“阿娘也是看着许琅这孩子长大的,他虽不重情义,却也算不得是凉薄之人。将这信通篇读下来,你若说他无情,他却舍得借万两银钱,你若说他有情,他却是对此案漠不关心、只字不提。”
奚静观神色稍显落寞,又问:
“许襄出殡,许琅会来吗?”
“他不会来的。”萧巽回答得极快,“且不说京州如今风声鹤唳,进不去也出不来。就算圣人开恩,放了他来,他又不能令许襄起死回生,回来何意?”
她不忍心打碎奚静观天真的幻想,将话中深意多埋了一层。
“许氏已经不复往昔盛况了。”
高远的天际像一条死鱼,翻出了鱼肚白。
元府内素花替红绸,白烛长明,哀声远传。
元侨在灵堂亲自伴宿,待白烛明灭将熄,他才接过童儿递上来的新帚扫去了棺盖上的尘土。
四月十四那日,“喜事娘娘”打扮得欢天喜地,“红花圣果”抛了一路。
今朝亦是如此,两列梳着双髻的童儿排作两列,长得望不到尽头。
他们臂弯里挎着花篮儿,走一步,洒一路。
漫天的纸钱,散在春天里。
灵幡扬起,昨日今朝,被团团簇拥的那顶花轿,变成了一口灵柩。
灵柩由十八人高高抬起,长街上寂寂无声,竟无啼哭。
许琅借的银钱却不知用到何处去了,长街上攒动的人头都是元氏的人。
勉强算作是许氏人的,只有走在棺前的蹒跚老仆。
——他为许府看了四十年的门,如今老得花了眼,本应安享晚年,竟又要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
元侨披麻戴孝,一步一扶棺。
宽大的白帽遮住了脸,隐约间,他枯槁的形容似乎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灵气。
灵柩出城,守城卫兵面面相觑,无一人胆敢上前讨要殃书。
这场丧礼实在太过不同寻常,城门口的人探头探脑,眼看长长的队伍飘带似的行至青山之外。
观这方向,是要将许襄葬入许氏祖坟。
如雪般弥天的纸钱与山道上的繁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