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3 / 4)

纵使裴崇将你的枕褥卷走了,你寻他讨要回来便是,何至于动手打他!好歹是个读书人,动辄诉诸武力,这般衬得你一丝家教也无!”

似是听到了一桩笑闻,裴丞陵薄唇抿成了一条极浅的弧度,未接朱氏的茬,望向裴崇道:“你方才所述之话,需要我在训导司面前复述一回么?”

这个七寸拿捏地过于精准,教裴崇恼羞成怒,但当着这般多人的面,他的容色端的是青黄不接,敢怒而不敢言。

朱氏嗅出了一丝端倪,猛然盯向裴崇:“你可是说了什么?”

空气变得极是鸦雀无声,各种复杂的视线,犹若疾飞而来的箭簇,扎满裴崇身上,教他是一通刻骨铭心的如芒在背,如果目下有个地洞,他铁定是会奋不顾身地钻进去避难。

“到底说了甚么?答我话啊!”见裴崇缄默,朱氏头疼不已,恨不得撬开自家儿子那蚌壳般的嘴。

老半晌,裴崇梗紧脖子,硬着头皮,塌着脊梁骨,弱弱地用气声,道出了那一番话。

朱氏闻罢,庶几要背过气去,因是怒其不争,她胸线剧烈起伏,抬掌便甩下一个掌雷:“混账,圣贤书都教你读进狗肚子里了!”

裴崇整张面容歪向了一侧,皮肤高高的肿胀起来,身躯还被打得趔趄一下,庶几要跌落在地。

周遭的生员吃了一吓,忍不住捂着下半张脸,哪曾想朱氏竟会动真格,当着全院这般多的人面前,公然掌掴自己儿子一个掌雷。

更何况,刚刚拿一下打得真是狠呐,他们都忍不住缩了下肩膊。

两厢对峙之下,姜夫子是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眼看朱氏意欲继续掌嘴,他头疼地劝阻道:“够了。”

且问裴崇,“你将裴丞陵的枕褥藏何处去了?”

裴崇蔫不拉几地捂脸答道:“扔至后山的方塘里了。”

姜夫子一晌揉了揉额心,一晌捻起竹笻拄了拄地,掩须清咳一声:“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你的气量须该好生锤炼一番了,既是同一学堂里学读的生员,就应当朝夕共处,将心思放在刀刃上才是,像如今这般上梁不正的勾当,成何体统!”

裴崇臊眉耷眼,不仅被母亲赏嘴巴子,还被姜大司正训斥了一顿,真是窘迫,他目下极想去死投胎一回。

最终,姜夫子一口气赏了裴崇二十板戒尺,在集愆簿上记过一回,命他将枕褥拣回来洗濯干净归还,附申饬堂面壁思两个时辰,洒扫允执堂一旬。

鉴于裴丞陵也诉诸武力,虽无错处,但惩罚亦是不可少,姜夫子便赏了他五板戒尺,附口头教育一回。

“散了,都散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姜夫子朝四遭呵斥了一句,“这般有闲情,是不是个个书都背诵好了,公试都能得甲,可以上红榜了?”

此番话如一盆冬日寒水迎首泼下,一众生员两股战战,往各自的僻院去了,但因为方才来围观的人,委实过多了,端的是水泄不通,今刻要散场的话,那廊庑之下的横道,竟是显得壅塞。

前院广场传了三响撞钟,还有半刻钟,便开始晌午的课,但比钟声飞驰更快地是,世子爷开口言说之事。

崔珩刚从樊楼回来,捎回了一只松油鸡,去西进僻院寻裴丞陵,却发现无人,差人问询,便听着了这档子事儿。

崔珩的反应堪比石破天惊,“这是何时的事儿,小爷怎的不晓得?”

旁人道:“崔衙内,就你食顿饭的那会儿功夫,你错过了一场旷世大戏,怕是有生之年,再碰不到这般精彩的了。”

崔珩心中纳罕得紧,他跟裴丞陵相处时日不浅,但真没见过他说话的面目,目下的光景,他忙不迭去东进僻院寻人。

“裴丞陵,你可真不够义气,哑疾病愈好了,竟不跟小爷我提一嘴——”

话未毕,崔珩便见着了裴丞陵,以及他身边的童养媳妇。

小两口子明显意欲处一下,他这般贸然闯进去,会不会有些不识抬举?

宋枕玉听着幽远的撞钟声,遂是揉揉小世子被打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