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以顶天立地之势,惊憾所有人。
晴朗的午光,跃动于宋枕玉薄睑处的秾纤睫羽,她望向裴丞陵,少年袖手静立,肩膊孤拔如松,一种无形的劲气刹那攫住了众人,这般贵气的仪姿,似是与生俱来,昭彰着其卓尔不群的身份与地位。
裴丞陵淡唤一声:“裴岱。”
剑拔弩张的氛围,众人之中挤出一个少年,裴岱本是怯懦而不敢言,但裴丞陵说话时,竟是天然让他有一种臣服的感觉。
“裴崇在西进僻院做了何事,你对姜夫子如实道来。”
裴岱踌躇了一瞬,确实自己的处境是安全的,缓缓地吐露实情:“我方才见着裴崇卷走了你的枕褥,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么……”
裴崇这一会儿终于回过神,负伤的容色渐渐变得难看,眸露沉鸷阴沉,明明事先警戒过裴岱,这厮胆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裴丞陵继续问:“裴崇做这件事时,对你说了什么?”
裴岱嗫嚅道:“裴崇,他告诉我说,你有哑疾,受了欺负也憋不出屁,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他命令我向你透露被褥是他卷走的,但我不能寻训导司告密,若是我不按他说的做,下学时他会带人教我好看……”
满院俱是针落可闻的死寂,众人面面相觑,一阵长久的无语凝噎,裴崇的脸涨得可以滴出血,朱氏却是颇觉荒唐,把他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凌厉地盯向裴丞陵,冷笑道:“好啊,世子爷,你这是拉帮结派联手诬陷我儿子,是罢?造谣也得有个限度,裴崇知书达理,德行温良,怎的可能做出这种败坏家风之事?!”
“还有,自古以来,孤掌难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会不会是做了什么触犯他底线或是羞辱他的事,他才会反抗到底?世子爷,你可得慎言呐!”
朱氏有多暴怒,就衬得裴丞陵有多沉静,他对裴岱道:“裴崇可有对你提及,他做这些事的缘由?”
裴崇点了点头:“早在射课上,我就听到了一些风声,段太傅让你做示范,也指出裴崇习射有手抖腿抖的毛病,他心理可能是不平衡,就策划了这一出,想要让你背负骂名与流言,这样一来,你的名声在书院里传开会变坏,变坏了的话,你的公试成绩也会受影响,假令发挥失常,你考不过他,赌约落败,这伯府的世子之位,就会是他的了……”
这一声俨似千钧磐石,劈首砸下,一语掀起千层浪。
围在僻院看热闹的生员们,举众皆惊,诧悚得舌桥不下,虽然早就晓得裴崇一直有挤兑裴丞陵的倾向,倘或是学业上的良性竞争,朋辈之间相互较劲,倒也还好——但裴崇的种种作为,已经不是竞争这般纯粹了,而是上升至名望诬陷。
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心肠就如此歹毒,简直教人感到恶寒,甚或是,三观震碎。
裴崇平素在关中书院的形象,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是好胜心强了一些,但也绝不至于干出这等腌臜的勾当啊。
这是众人根本不能想象的,假令裴岱所言为真,那裴丞陵未免也过于冤屈了,他明明没做错任何事,为何要平白无故受到欺侮?难道,「优秀到不能被忽视」,也是一种该被歧视与讨伐的罪咎么?
满院沉寂,继而陆陆续续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风势急转直下,大部分洞悉真相的人,偏向了裴丞陵这端: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裴崇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没想到心眼儿这般窄隘。”
“可不是吗,我早看这厮不顺眼,第一堂射课他就掘了裴丞陵的底,专门揭他的伤疤,我觉得真的不道义,好在裴丞陵射术一绝,搓了这人的锐气。”
“要是有人这般诬陷我,我也保不准撂起拳头招呼过去了。”
“有其子必有其母,裴崇有这种心肠,指不定跟他母亲脱不了干系……”
“嗳,你小声点,那个母大虫看过来了。”
周遭的论议之声,俨似淬了一层霜的藤条,接踵而至地鞭笞在朱氏身上,她愤岔得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冲着裴丞陵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