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一面灰蒙的镜相对,精雕细刻的木头镜框上贴着一张红澄澄的“囍”字,铜镜之中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人的面容。
那是一个如花似玉,明艳动人的……
姑娘。
姑娘桃腮粉面,肤白若雪,眼角晕着细碎薄红,看起来楚楚动人,可怜可爱,轻蹩的眉心落有一枚朱砂红痣,清凌惹眼,如雪中红梅,月夜海棠。
凤冠垂落,将他的面容半遮半掩,只露出乌黑明丽的发与涂着胭脂的唇,诱人垂涎欲滴,一探芳华。
一言蔽之,此女定是个不可多得,绝非凡品的美艳尤物。
……如果那不是柳云峤自己的身体和脸的话。
柳云峤:“……”
柳云峤脸都绿了。
很好,的确是有人在娶亲。
好巧不巧,他就是被娶的当事人。
柳云峤额角突突狂跳了起来,心底蔓起某种无与伦比的荒谬之感,骨节捏得嘎吱作响,几乎要被生生气笑了。
堂堂魔尊如今却嫁衣在身,满头簪花,到底是像什么样子?!
他冷笑一声,掌心凝起一团冷森森的魔气,就要掀案而起,动作却倏止在半空,无声地卸了力。
不对,这里只有他一个。
陆京尧和温钰呢?
柳云峤后知后觉地想起将过城门时涌起的那场古怪大雾,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那雾中掺着迷魂槐的粉末,吸食之后会致使人的昏迷,他们还是大意了。
眼下他们三人被分散,这两个人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他这边撂担子,将这桩婚事搞砸招来祸事倒是没什么,但他并不敢做保其他两人会不会受到牵连。
陆京尧虽然是个化神,但过分的年轻,柳云峤无法断定他有没有处理这种诡事的经验,更何况还有一个半吊子温钰。
用两条人命给他担责,扪心自问柳云峤并不接受。
所以,他不能妄动。
柳云峤眯起长眸,哂笑一声,一撩衣袍,坐了回那面梳妆镜前,细细凝看女装的自己,眸底里结上细密的寒霜。
胆子倒是不小,胆敢叫本尊来当新娘?
既如此,他就奉陪到底,瞧瞧是谁不要他那条狗命了。
“镪——”
屋外唢呐高昂,锣鼓喧天,热浪一层接一层穿窗而来,柳云峤倾耳听了片刻,发觉奏的曲子是《百鸟朝凤》。
柳云峤少时最喜出入各家戏楼酒馆,不说精通曲艺,但到底有些底子在。《百鸟朝凤》一曲无论是在凡人境还是仙都,演奏多为喜悦轻快之调,常为喜事助兴,但有时也并非如此。
就像现在,听来却是凄凄切切,悲情满满。
他轻轻地动了动唇,瞳色晦暗:“……这门亲事是悲啊。”
门外响起沙哑低沉的声音,有人用着极阴冷的腔调喊道:“吉时到——”
*
外面是夜晚。
柳云峤将视线从头顶那轮血月上收回,又不着痕迹地看过接他马褂轿夫。
纸人。
他无声地端详。
这轿夫是真正意义上的肤若白纸,两坨过分的腮红扫在两颊,眼睛是一滴黑黑的墨点,或许是主人造就时并不精细,是以柳云峤能听到他走动时全身骨节的嘎吱作响。
二人行至花轿,花轿同样由纸糊就,车身雕满五彩凤凰,正中的轿顶坐着一个男童岁数的纸人,那男童耷拉着两条腿,歪着脑袋,托着下巴,拿黑黢黢的眼睛一瞬不动的看着柳云峤,嘻嘻的笑。
只是因为声带问题,不仅称不上是如银铃般悦耳,反倒阴恻恻的,叫人毛骨悚然。
若是温钰在此,怕是顷刻就能涕泗横淌,屁滚尿流。
但柳云峤可不怕,不仅不怕,反倒饶有兴趣的将这些事与仙都的嫁娶做了个对比。
仙都若是要结契,无一例外都会声势浩大,大多是万千灵兽为骑,万千繁花为缀,在朝日初升之时,结契二人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