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崽吗?”袁兆揶揄,又夹了一块鸡腿肉喂到她嘴边,“好不容易抢到的,张嘴再吃一口。”
清懿想躲,但招架不住,被半哄着吃了。
三四个刚留头的小姑娘偷偷看她,捂着嘴乐。另外两个小子则虎视眈眈地盯着油汪汪的鸡腿。
刚才就是这个人!眼疾手快抢了最大的那只腿!
“……”清懿无奈。
反观另一个,脸皮也不知怎么长的,没有半点害臊。
袁兆吃饭很快,但并不是狼吞虎咽的粗鲁吃法。他不挑食,吃什么都香,看着慢条斯理,没一会儿,大半碗就下了肚。
瞧着瞧着,清懿就被投喂了两口,
“盐焗水鸭,好不好吃?”
“嗯。”乡野小菜,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清懿咽下食物,才轻轻瞪他:“还没吃完,故事讲不讲了?”
袁兆剥了一只枇杷喂到她嘴边:“不吃饱不说。”
清懿不悦:“你当我几岁?”
袁兆难得不顺着她的意,淡淡道:“你不吃,一会儿又得腹痛。”
清懿怔忡,要说的话突然就哽在喉头。
自娘亲离世,府中再没有真正关爱她的人。底下人招子亮,虽不会饿着她,但也没有好性儿去琢磨她的脾胃,有时生冷不忌,有时荤腥太重,横竖她没有挑拣的资格。
久而久之,胃就落下毛病。
这毛病早就长在根儿上,自己都快忘了,却从他嘴里说起。
一筷子冬笋喂到嘴边,清懿乖乖吃了。
袁兆估摸着她吃下去不少,这才放下筷子,“刚说哪了?”
清懿立刻道:“说这账过明路。”
“哦对,这是江夏的老规矩,传了好些年。”
吃饱喝足,牵着人往回走。
悠悠夏日,阳光晒得人懒洋洋,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见她眸中神采异常,袁兆不由得打趣道:“姑娘家家怎么爱听这些?”
清懿愠怒,悄悄掐他,“你说不说?”
“好好,我说。”袁兆抓住她的手,“先帝爷那会儿,正逢年景不好,各处都勒紧裤腰带供军需。勤政殿的案头只见官营盐铁赚的银子,不知路边饿殍遍地。等到闹出几起□□,上面才晓得厉害。”
“先帝爷脾气暴,当场就摘了几个脑袋,逼人连夜想辙。这么一盘算,才发现江夏是唯一没动乱的。”
清懿挑眉:“当时的知府是……”
“对,就是颜老头。”袁兆赞赏地看着她,“不过那时他才二十啷当岁,新科状元郎出身,傲得很。他后来跟我吹牛,说年轻那会儿要有猴王的棒槌,就敢把天捅个窟窿。”
“颜先生当真是赤子心性。”清懿摇头失笑,转念又觉出不对:“他状元出身,怎么不在中枢任职,反倒来了江夏?”
俗话说,宁为京城九品官,不做地方三品吏。虽有夸张的意思,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年轻状元郎前途无量,本该留在京城按部就班升迁,如今被一杆子支到天边,想也知道有猫腻。
“他那个性子,在京里得罪的人不知凡几。来江夏做的事儿,和把天捅破也差不离。”袁兆道,“当年,江夏天灾人祸不断,又是军事重镇,打完几次仗,几乎沦为空城。可上报的灾情奏折都没有回音。眼看城里快易子而食,你猜怎么着?”
清懿亦步亦趋,跟在背后回客栈。听到关键处断了,急得瞪他。
袁兆往靠椅里歪倒,又把人搂进怀里,笑着说:“他啊,把江南上贡的御米劫了。”
清懿这回是真惊住:“这不是掉脑袋的罪过吗?”
袁兆见她眼睛瞪圆,煞是可爱,忍不住亲了一口,“要不说他捅破天呢。”
“不过,那也是走到绝路,没办法的办法。他是一方父母官,上面人可以不管他的死活,但他不能不管百姓。”袁兆目光悠远,唇边噙笑,可神情却深沉许多,“劫了粮食的第二天,江夏就开仓放粮,办了第一场流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