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局促的小三居,是当年知道有了谭司悠时不得不换的。
他父亲将以前单位分发的房子卖了,掏空了家底还用了老一辈的积蓄,换了这么个落脚地,勉勉强强够一家四口人生活。
谭司文读了大学后,他父亲就将他原本的那件小卧室改成了书房。为此叶青禾同他吵过多次,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
能怎么办呢,没落她的名字,就不算是她的房子。
眼下吵成个天翻地覆,他父亲依旧窝在那间小书房里,紧闭着房门。那个小小的独立空间与他的连系,胜过于这一屋子所有的人。
谭司文平静地收回视线,将门口散落在地的书籍一本本拾起,归拢好放在柜子上,也没换鞋,就这样踏进屋子,将地上能收拾的东西顺手捡起,就近找个位置随便一放。
卧室门没关,谭司文走到那儿就见到叶青禾面对着窗户坐在床沿边,佝偻着身躯颓败着,不见半点往日吵骂他们兄妹俩的活力。
他回身将门带上,走到她面前去,就这么坐在窗台上同她面对面,却猛然看见叶青禾头顶掩盖不住的白发。
“谭司悠把你叫来的?”
“嗯。”谭司文回问,“这回是因为什么?”
叶青禾似乎不愿回答,静默许久嗤笑道:“能是什么,都是些小事,每次都是小事,在他眼里没有大事,吵到现在我都觉得是我有病。”
谭司文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或许这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煎熬,但谁也没法站在叶青禾的立场上,真正感同身受。
他做这种安慰人的时候不多,对于叶青禾来讲,或许有人能站在她身边,即便没法解决问题,也能让她宽慰一些,也好继续将日子过下去。
就如同许多次的那般,她抹了把脸,深深呼出口气来,站起身准备收拾房间。
可谭司文依旧坐在窗台上,沉默过后忽然很平静地说:“你们离婚吧。”
叶青禾压根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转身的动作都很缓慢,怔怔地看了谭司文半晌。
“我说真的,离婚吧。”谭司文稍微仰起头,直视叶青禾的眼睛。
他语气平静,像是随意做了个无关紧要的决定,可眼中的坚决令叶青禾都很恍惚。
“说什么话,谁家能因为拌几句嘴就说离婚,况且我都多大年纪了,不是让人笑话吗……”
她用别人话来劝说自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也不知道多少年,日复一日洗脑般在耳边来回响起。她得强迫自己麻木,不然要怎么坚持这么多年呢?
可自欺欺人的话都只是表象,不然她何至于要错开视线不去看谭司文的眼睛。
“谭司悠已经成年,不涉及抚养权的问题,她可以自由选择跟谁生活或是独立生活。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就算在宁海没有房产也有存款,有稳定住所。协议离婚的条件可以谈,不论怎么样,我们都可以生活的。”
最初十几年前,叶青禾要离婚的想法很强烈,然而现实种种因素无法支撑她做这个决定。
这么多年,时间能渐渐磨灭掉一个人的心气,时不时也会有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
“谭司悠马上要高考了,不然再等一等吧……”
谭司文扯着嘴角,无声地笑着:“你真觉得这样勉强维持着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吗?”
“收拾东西,你的、还有谭司悠的,跟我走吧。”说完,谭司文站起身低声道,“再怎么样,日子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不是吗?”
叶青禾沉默了很久,谭司文也不催促,就这样等待她做决定。
“我这么大年纪了,会不会有点太矫情了……”
谭司文伸手去揽住她的肩,说:“妈,错的人是他。”
叶青禾猛然抬头望向自己的儿子:“你知道?”
“嗯知道。”
她好像一下子就崩溃了,忍耐了那么多年的眼泪忽然间无声地倾泻而下。
“我当时跟很多人解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