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半夜,郁北渊从沉沉的昏迷中惊醒,看见老头儿正坐在榻边给他晾药。

“阿……阿……阿袖呢?”

这道嗓音断断续续的近乎撕裂,听声音就知道他的身体仍是虚弱不堪。

可是那老头儿绝情得很,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很专注地晾凉碗里黑糊糊的汤药。

郁北渊被脊背的箭伤折磨得冷汗淋漓,蓄力说句话要喘半天,他闷在棉被里咳嗽两声,又道:“叔……叔父……阿袖呢?”

听到叔父二字,郁承义才冷冷地笑出声:“要不然说渊儿是老夫的好侄儿呢,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老夫,此番前来送这么份大礼。”

郁北渊眼底猩红,嘴里念的还是那句话:“阿袖……阿袖呢?”

郁承义慢悠悠地把药碗递给郁北渊,能猜出他口中的阿袖是谁,如实道:“在隔壁呢,暂时没死,过两天死不死可说不定。”

“我……我看看他……”

说着郁北渊已经掀被下床,郁承义也没有上前阻拦,就站在后边抱手瞧着他的侄儿。

两个房间中间隔着短短几步路,再就是挡着层厚重的纱帘。

伸手撩开纱帘,郁北渊强忍剧痛扶着墙,只抬眸往床榻看了那么一眼,就像是被生生抽走了魂魄。

他的阿袖浑身裹满了白纱布,手臂和腿都绑上了坚硬的夹板,毫无生息地躺在被褥间,那副小小的身体被压得脱相。

恍然间郁北渊只觉得这人很陌生,只有露出来的残白脸颊,能帮他认出来,这是他的阿袖。

他游魂似的飘过去,重伤未愈的身体撑不住满腔的悲惧,直接滑坐在了榻前的地上。

瞧他侄儿的反应,郁承义直觉这俩人关系非同寻常,就任郁北渊在榻边坐着。

他取了件干净衣裳披到郁北渊肩头,打算问问正事儿:“你这堂堂郁王爷究竟是惹到哪方势力以至于沦落至此,现在能说说你们的遭遇了?”

“……”

郁北渊完全不作声,眼里只有榻上的人,他握着白袖总也暖不起来的手,疼惜地在他唇边缓缓落下一记轻吻。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彻底惹到郁承义,他老脸一红连忙把头转向一边:“我说你能不能别整这出儿,老夫…老夫还在这儿呢!”

“阿袖他……”

郁北渊近乎痴迷地抚摸着白袖的脸颊,沙哑地颤声道:“他……他是我的王妃……”

王妃?

你小子居然讨到个这么漂亮的王妃?

好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郁承义禁不住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见成群结队的侄孙子侄孙女在朝他招手。

他原本以为他们老郁家要绝后了,自己没成亲也没孩子,而郁北渊这厮的疑心病太重,总觉得所有接近他的都揣着目的,老大不小也没留个根。

现在可好,就凭这小孩能给他生侄孙子,拼了他这条老命也得把人救回来!

“原来是侄媳妇啊!这都是实在亲戚。”

郁承义赶紧从怀里取出另外半颗吊命丹,给白袖塞进嘴里,“你俩眼睛是怎么看得人,怎么能让阿袖摔成这样?”

“他是想自尽。”

此话一出,郁承义登时愣住。

只见郁北渊抬手覆在白袖脸面,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眉眼,“他是皇室的九殿下,该是从小养尊处优被宠着的,可是……”

后面郁北渊和叔父讲了关于阿袖的故事,这个漂亮小孩是如何的天真烂漫,是如何的纯净无暇。

说这些往事的时候,郁北渊的眸子里带着闪烁的光,那是对过去的惦念和怀恋。

不过他星子般的眼睛里很快就归于平静,渐渐变得深沉黯淡,到最后竟然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了……

听完白袖的遭遇后,郁承义久久沉默着,有几股情绪密密麻麻地交织堵在胸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宽慰自家侄儿还是该臭骂他一顿。

他垂下眼睛,只淡淡地问了句:“你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