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罪有应得。
阴柔骨嘛,生来不就是该死的命,饶是地位尊贵如皇家也不能例外。
句句恶语像利刃似的刺向蜷缩成团的人,可这人却恍若无觉,不躲避不出声也不抬头,自始至终连地方都没挪。
白袖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头,眼睛发红发肿黯黯垂着,模模糊糊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连也脏兮兮的辨不出模样。
唯有神情是出奇得平静,没有半点恐惧或怨恨委屈的神色。仿佛那些辱骂的话或脏臭坚硬的东西,砸得根本不是他。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坦然,不哭不闹地安静接受所有伤害,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记得,这小孩以前被稍微吼一句,都是要委屈到掉眼泪的。
所谓残忍,概莫如是。
长街的尽头是座威严的城楼,滚滚席卷的乌云压得很低,天边不断闪动着金光闪电,京都眼看就快要下雨了。
此刻有位男人站在城楼上肃肃而立,袍角被风刮得猎猎作响,正不露声色地目睹着这一切。
他是这场游街示众的督办,被困在囚车里游行的人是他同母同胞的的亲弟弟,也是他恨入骨髓的人。
时间隔得太久,很多事情都已经模糊,他都快忘了为什么这么恨他的弟弟,是什么时候恨上他这乖巧的弟弟。
大概是弟弟还裹在襁褓里的时候,这个只知道啃手的小东西就很轻易夺走了他的一切,母妃的疼爱,父皇的关注,宫人的伺候和陪伴……
再长大一些,弟弟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母妃更是将心思都扑在弟弟身上,每当他怯怯地想要靠近的时候,总是不出意料地被无情推开……
后来等到上皇家学堂的年纪,弟弟更是显得天赋异禀,书读得好字写得好画技更是好,太傅先生逢人便夸,他则资质平庸相形见绌。
父皇会把弟弟扛在肩头,母妃能费劲力气给弟弟任何想要的东西,跟他说过最多的话是“九儿好聪明,九儿真厉害,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行呢……”
“你不要觉得母妃偏宠,九儿年纪还小,最需要母妃照顾……”
九儿年纪小,最需要母妃照顾,可是他那时候也不过八九岁而已。
“母妃相信你能够做到,你已经长大了,足以独当一面,不要事事都向母妃告状……”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其实不管长大与否,他早就已经习惯独当一面这种事情,衣裳自己穿书袋自己整理,课业独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