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翻开一沓都是相同的内容,群臣不约而同地要求皇帝惩治有辱皇家颜面的九殿下。

“父皇歇歇吧。”

李烨贴心地给皇帝倒掉盏里的冷茶,重新倒上盏热的,边不露声色地说道:“朝廷风雨还好说,民间要惩治九儿势头却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百姓们是恨极了阴柔骨,吵嚷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给交代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若长此以往有碍京都安宁啊。”

说罢将金盏递到皇帝手边:“此事须得尽快做决定,拖得越久怨愤积攒得便越多。”

皇帝本就被奏折烦得要命,听完李烨的话更是添堵,没好气道:“你说的这些朕知道,可九儿毕竟是我皇室的子嗣,不能真取他性命。”

他话说得好听,其实什么皇嗣不皇嗣的根本不重要,主要是九儿必须得活着。不然他到哪里再去找这么合适的药引。

“儿臣倒是有个主意,愿为父皇分忧。”

李烨缓缓道:“不如挑个日子游街示众,如此既能消解朝臣和百姓的怒气,又能保全九儿的性命,对他们而言此番过去便就过去了,没有再追究的理由。”

皇帝听罢眼皮一跳,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此事两全其美,确实是个可行的主意。

他眉心稍微舒展,捋着胡须吩咐李烨道:“你和九儿是有手足之情的同胞,此事便由你亲自督办,记住走个过场便好,莫让百姓伤着九儿。”

李烨眼眸微黯,颔首称是。又压低音道:“父皇,儿臣这里还有一事禀报。”

皇帝捏捏鼻梁骨,强撑着精神道:“讲。”

只见李烨默默挪开皇帝面前的茶盏,语气轻松地说道:“儿臣的探子在东原郁王府,看见了戚无双。”

“什么?!”

此话一出,皇帝一拍御案猛然起身,顿时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父皇您没听错,戚无双如今就藏身于在郁王府,换名戚清澜成为郁北渊的侧妃。”

李烨道:“郁北渊反意已决,非但窝藏已被流放的朝廷罪臣,还让戚无双领兵,他二人联手对我京都将是灭顶之灾。”

“反了,简直是反了!”

皇帝像气得浑身发抖,恨恨道:“一定要在郁北渊离京之前,杀了他!”

他在城楼一跃而下

“快瞧瞧,那不是九殿下嘛!个把月前还风光无限地被迎回宫,怎么转眼间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他好像怀过东原那位的孩子,回宫后仍跟那位纠缠不清,听说是为了顺利回宫享受荣华富贵还残忍地把孩子生生流掉了,这样的人怎配为人父!”

“阴柔骨本就是罪该万死,真是不要脸。不但有辱皇室颜面还肮脏了京都这块好地界,这样恶心透顶的人就活该被乱箭射死,游街示众都是便宜他的……”

宽阔的长街上,一辆囚车由两匹黑鬃劣马拉着缓缓行进,车轮因年久失修,每转一圈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响声。

街两侧全是布衣百姓,拥簇在囚车周围,有的篮子里搁着臭鸡蛋烂白菜叶,有的拎着臭烘烘的泔水桶,甚至有的在袖子里藏着石块。

他们吵嚷着怒骂着拥挤着,紧紧跟着游街队伍走了半路,肆无忌惮地扬手把脏物扔向囚车里的人。

那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铁笼角落,精致的华贵白衣被染满污秽,头发像烂杂草似的蓬乱,脑袋埋在膝弯里抬不起来。

离得近的百姓能闻见他浑身散发着腥臭,手脚后背都被臭鸡蛋沾满,头发上还挂着片烂白菜叶,看起来颇有些滑稽可笑。

可是在场人里没有笑的,皆是骂声连天,那成片的唾沫星子纷纷朝着囚车里的人去,那种彻骨恨意。就像被这游街的人活活灭了九族似的。

远远站在桥头看热闹的文人书生,摇着折扇感叹,难免生出些物是人非之感,这还是当初那位九殿下吗?

当初被迎回宫时的场面多威风气派。如今的情景就有多落魄,现如今落得这步田地既是咎由自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