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其他皇子恶意推进湖里，他水呛进肺里差点快淹死，也仅是默默地换了湿衣裳，没有在父皇母妃面前提过半句。

弟弟抢了他很多东西，母妃的宠爱，父皇的信赖，后来连唯一的玩伴都爱围着弟弟转……

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弟弟的秘密，这个秘密母妃在千方百计隐藏，是能彻底治弟弟于死地的秘密。

他迫不及待将这个秘密告诉父皇和皇后，父皇果然怒不可遏。于是弟弟很快被赶出宫，皇后将他收在膝下成为储君人选。

天赋异禀如何，极尽偏宠如何，天之骄子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大字不识，被群无知的平头百姓扔得满身臭鸡蛋。

而他这被轻视的，被不齿的，却仍旧巍然屹立在此，掌握那位九殿下的生杀大权。

母妃，你在天有灵，看清楚，你的九儿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此时乌云压得更低，天淅淅沥沥下起雨，可是城楼底下的百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

唐骁悄无声息站到李烨身边，轻轻挥手，就有两个将昏昏沉沉的九殿下架上了城楼，游街示众完毕，皇家该给个交代。

“九儿。”

李烨伸出手指，玩味地挑起白袖的下巴，微扬的唇边含着周密的笑意：“九儿，看清楚，是哥哥。”

“……”

白袖闻言慢吞吞地掀起眼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可是只有嘴角里流出些鲜红血迹，并没有发出来任何声音。

“九儿。”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李烨的话，沉默良久他才继续道：“像你这样耀眼的人，不该降生在皇家的。”

深宫繁杂事情多，玩心眼儿的也多，太过耀眼就难免惹来种种的明刀暗箭。

若没有降生在皇家，没有那些明刀暗箭，他便能带着这副阴柔骨躲得远远的，又何至于暴露在世人面前，闹到如今这般要游街示众的地步。

“你别怪哥哥，也别怪父皇，你的事情早就已经在京都彻底传开，为保京都安宁这实属是无奈之举，这便是身为皇室的代价。”

李烨也不嫌脏，直接摸了摸白袖的头发，温声细语地问道：“九儿你能明白的是吗？”

明不明白，理不理解，李烨从白袖的面色和眼神中完全瞧不出来。

这人的情绪向来很丰富，那双布满阴翳的眼睛里，有过恐惧，有过忧伤，有过痛苦，有过哀戚，可唯独没有现在这种神色。

这人冷静地可怕，淡漠得让人脊背发凉，那凛冽的神情好像已经不在意任何事情。

如今站在京都巍峨庄严的城楼上，回过头去望望来路，他确实没剩什么可在意的。

他浑浑噩噩到处流浪的时候，碰见了很钟爱很钟爱的男人。于是傻愣愣地爱慕他许久，男人就是他简单思绪的全部寄托。

可是这男人自始至终只是利用他，用时扯过来便大开大合，不用时就将他当个漂亮物件肆意折辱。

后来他怀了这男人的孩子，腹里的小生命很神奇，给了他足够忍受屈辱的勇气和慰藉，他愿意为这不时踢他肚子的小生命好好活着。

再后来，他离开了那男人，回到温柔深情的青梅竹马的身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慢慢淡化，苦难的人生仿佛已经快要看见尽头。

但是好景不长，他的青梅竹马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喂他吃药将他的孩子残忍杀害，他的生命再次落入黑暗的地狱。

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那座他自小长起来的巍峨皇宫，便是他生和自由的希望，他想着只要回归皇室认祖归宗，他便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自小仰慕的父亲拿他作药引，疼他惜他的哥哥冷眼旁观，连素不相识的京都百姓都对着他喊打喊杀……

他活了短短二十年，颠沛流离和凄风苦雨就占了一多半。

他累了，爬不动了。

想歇歇了。

淅淅沥沥的细雨落在身上有点凉，白袖把手扶在了城楼粗砺的边沿。

那枯瘦的身影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