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白袖伸手搀扶着皇帝起身,“时候不早还是回宫歇息吧,儿臣送父皇回去。”
皇帝掐掐眉心,撑着白袖往殿外走,他已经年过花甲,显现出臃肿老态,经此打击更是需要搀扶着才能挪步。
他走得极慢,九儿便小心翼翼地等候着,那扶拐杖似的掌心温暖干燥。饶是向来冷硬的帝王也禁不住有些动容。
贵为九五至尊,他此生有九个儿子,这些儿子里有成器的有不成器的。可无论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从来不肯推心置腹。
唯有这个最小的,当年天资聪颖回宫后也是乖巧听话,丝毫不提曾经被赶出宫的往事,如今归来依旧很亲近他。
就在这时候,门外有宫女通传,说是有人要见陛下。
进来的是个颤颤巍巍的太监,那太监埋着脑袋不敢抬头,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皇帝面前。
蚊鸣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陛......陛下,宫宴正酣的时候,奴才从檐廊东边小解回来,正瞧见有人和褚大人同行往后园走。”
皇帝盯着他道:“谁?”
“是......四皇子......”
此话出口,白袖陡然抬眼,李烨行事的时候果然被不慎瞧见了?
没等皇帝开口,白袖便警告道:“你所言可是真相?你在宫里伺候便该知道欺君罔上的后果。”
那太监一脑袋磕到地面:“奴才......奴才用这颗项上人头保证,所言绝非虚事。”
见问不出再多的,白袖就让那太监管好自己的嘴退下,劝慰皇帝道:“当时天色昏暗,刚才那小太监眼花看错也说不定,哥哥与褚大人无怨无仇,父皇莫要太放在心上。”
皇帝眼见得脸色发白:“你哥哥是朕的左膀右臂,此事若真与他有关才是怪事。”
白袖附和地应了声,便没有再说话。
去寝殿的路途不远,皇帝极其少见地没有坐肩舆,就让白袖陪着他慢慢溜达回去。
其间他像寻常父亲般问过日常琐事,又让白袖仔细考虑官职的事情,还谈及李烨和白袖的母亲。
不知不觉间,很快就到了寝殿,白袖很贴心地将皇帝送进睡觉的内室,仔细叮嘱伺候些事情,才躬身退出来。
随着门扇缓缓阖住,那杏眸中温和的神色陡然消散。
抄近路往瑶华宫要经过一段没有灯的路,白袖一言不发地垂着头走路,郁北渊就抱手懒散地跟在后面。
“都怪我。”
白袖的嗓音听起来沮丧至极,他闷闷道:“如果我没有急着找褚大人问七哥哥的案件,他也许就不会死。”
郁北渊没有说话,快走几步跟上去,手掌牵住了他的手,这地方没有灯。即使在外面他也能光明正大地安慰阿袖。
这小孩的心思全然不在他自己身上,被握住手指也没有拒绝抽回,只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觉得那小太监所说是真的吗?”
郁北渊与他并肩往前走:“阿袖觉得呢?”
“李烨行事向来谨慎细微,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就露出马脚。”
白袖蹙紧眉头思索道:“可若说是假的也毫无来由,谁会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毫无征兆地咬李烨一口。”
沉默听完这番猜测,郁北渊不置可否,摸摸随身的布兜从里面拿出颗糖,抬手喂到白袖嘴里,心里难受的时候含甜的也管用。
花香味卷绕舌尖弥漫开来,白袖仰头望着天际零星的几颗亮光,“此刻褚大人会不会已经变成星星了......”
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白袖的手腕,郁北渊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没成想这笑声彻底惹怒白袖,他正为褚宣城的死难受着,这都到什么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连骂都懒得骂他,白袖一甩胳膊,气呼呼便走。郁北渊知道自己把小美人给惹生气了,连忙小跑着追上去。
一路哄着到了瑶华宫,薛桥已经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放满热水,殿下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