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利结婚还生下了我,也疑心过我其实不是他俩的孩子……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他们俩的婚姻结晶即使两个人都认为我是个活的负担。那会实行义务教育,来了一堆红袖章搬个板凳坐在我家门前,就要让着他们俩送我去念书,我端着簸箕,也能想起来以前见到的年轻人考去了某某大学,从此谁提起这个人语气里都带着羡慕和敬佩。所以我说:“我去呀,我去学校,你们不用管我一口饭,我会自己弄好的。”他们夫妻俩鲜少有默契,此时却赶走了那些个红袖章。他们教了我第一个道理那会我妈还在理发店给人洗头,身上还有洗发水的香味,她粗糙的沾着水渍的手第一次摸我的头,语气里全是我没听过的温柔:“平晏,我的好孩子,人要说话算话,记住了吗?”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学校附近和餐厅边上捡垃圾,垃圾也不分好赖,全搂了,一天也就不到10块。那时候说起来也是小时候不懂事,老师说校服自愿订,要100块,我就真的没订,最后一整个学期被纪委老师追着骂我破坏了校风。后来冬天冷了,我在哪都找不着学校校服那么便宜的棉衣了,即使那个薄,我也订下一套,就能每天穿着了。那时候外面还有个新开的餐馆,主要就是做些面食,早上买烤饼子,中午晚上都是刀削面和卤子面。那时候我长得不高,十岁了才大概130,冬天很冷的时候路过面馆门口,偷偷掏他们家垃圾桶,一直持续到某天下午被老板娘看见,她还怀着孕,挺着肚子倚在门里嗑瓜子,转过来就正好和我对视,她吐出两瓣瓜子皮:“小陈,这么冷,进来吃碗面吧。”我对她知道我的名字一点也不意外,我的爸妈太出名,连带着整个村子或者说社区,大多都听说过那对天天吵架有时候还动手的夫妻,以及他们的灰头土脸的女儿。我对她点头致意扎好袋子藏在垃圾桶后面,对她道了谢。我还是进去坐下了,因为我摸到了口袋里剩下的10块钱,我吃上了炸酱面,炸的咸香正好的酱香、饱满的猪肉馅、酱里还放了炒熟的鸡蛋沫,实在是比冷冻的混杂的串味的食物好吃太多。我想给钱,那个笑得和善的女人没收。冬天很冷,有时候我实在是饿了,又吃不起饭,就去掏她家垃圾桶,她有时候能看见我,有时候看不见,每次她都说不忍心收我的钱,这样三四次,她就很少站在门边嗑瓜子,也不会站起来看着门外唠嗑。有一回我听见她开玩笑似的说:“来来回回的,小崽子也学会吃白食占便宜了。”那时她手底下蜷着一只脏的看不清底色的猫,正吃饱喝足躺着向她撒娇。她用剩的肉馅喂流浪猫,也用炸酱面喂“流浪小孩”。我想起我妈有一天喝的没那么醉,哭着说:“总占别人便宜,别人就要骂你、看不起你,最后多亲的姊妹兄弟都要离了心。” 最后一次,我推门进去,也执意给她钱,最后也很少去那一带捡东西。

旁边的云雅苑是我初二时候开始修的,据说是开工前扯了太久官司,所以从开建到完工也就将将两年。那边四周围着黑色描花的铁栏杆,上面绕了一圈圈带倒刺的铁丝,连进门都需要刷业主门禁卡,每个门都站了三个精神的保安。那时我已经在给餐馆当服务员,老板爱用这样的员工,因为我年纪小,只干晚班,钱不多却肯干,要是检查的人来了,就说我是无偿来帮忙的邻居我们也差不多算是邻居。所以我也不很在意那片的门禁。倒是已经失业了的我妈大吐苦水,那片原本堆放了垃圾山,有的是去捡废品的人,现在却改成了小区,别的人还难进去,少了方便搂东西的地方。

从报道那天后,我和梁小芸就每天都一起回去,她又买了一辆自行车,让我蹭她的后座顺路回去。她性格外向,很擅长聊天,她给我讲她从小到大的事情,还有周围的同学老师;给我讲她长大的地方,是江南水乡的气候和风景;给我讲她的妈妈和姨姨,我也能感觉到,“沈姨姨”“梁妈妈”这种样式的称呼不太寻常,但我没有追问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回家就像是点卯,只是去放下书本,就又去外面工作。那是一家羊肉馆子,常常有喝酒聚会的人,一般都要忙到凌晨。只是那会她并不知道这些,我那是一直觉得,在她的心里,我可能也是放学后回家写作业的学生,跟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