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她得好好再想想。
“则玉,陪我出处走走吧。”
楚凤吟难得没叫表哥,也没唤他裴将军,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楚军营地内,楚凤吟和裴则玉一前一后的走着。
士兵们奋力推着粮草,搬运着刀剑。
有的还在大口大口地喝着掺着沙砾的米汤。
走到伤兵营,伤兵们或躺在担架上,或歪靠在同伴身上,到处都是低声哀嚎的声音。
楚凤吟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兵,替同伴拔去腿上的箭,血溅了他一脸。
也看到了依偎在一起的伤兵,时不时伸手去探身旁昏迷的同伴的鼻息。
楚凤吟站在角落里,双拳紧攥,满心不忍。
裴则玉十四岁便随父上战场,八年来,饶是他见惯了这些场面,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终于,楚凤吟下定决心道:
“接见和谈使,会谈成功后,留一部分大军镇守边城,你我速回楚都。”
17
和谈之事,本就是萧羡之带着愧疚来赔罪来的,自然顺利。
楚凤吟和裴则玉也不敢再耽搁,带着部分将士先一步拔营往楚都赶。
半路,山道忽然出现了些人影,副将警惕道:
“有敌袭!”
楚凤吟下意识抬头,却见远方山道上,聚着黑压压的人群。
裴则玉手已经摁在长枪上,随时准备迎战。
副将派先锋驱马上前查看,才知道,并不是什么敌袭,而是被收复回来易县百姓特意站在山道上前来相送。
楚凤吟心中涌出一股暖意,同裴则玉对视一眼,继续骑马往前。
山道上的百姓翘首以盼,看到楚凤吟和裴则玉走近,乌泱泱地跪了一片:
“公主殿下凤安!”
楚凤吟和裴则玉翻身下马,其余骑马的众将见状也纷纷下了马。
百姓们见楚凤吟停下,激动不已,甚至有些跑下了山道,走到了他们跟前来了。
“多谢公主娘娘,替俺们报仇。”
“殿下千秋万代。”
“殿下,将军......”
百姓们少有识字的,对楚凤吟的称呼夸赞并不懂礼仪避讳,却都真心实意的怀着感激。
他们生是楚国的人,死亦是楚国的魂,对个国家,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哪怕被安国占领近半年,他们也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根在哪里。
楚凤吟将走到她跟前俯首的百姓一一扶起。
将士们凯旋之际,见此情形,也是心潮澎湃。
终于,军队在百姓的欢送中缓缓离开。
楚凤吟同裴则玉都红了眼眶。
并骑之际,楚凤吟对裴则玉道:
“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裴则玉很快接上话道:
“殿下爱民如子,百姓自然爱戴殿下。”
临近黄昏,红日西沉。
楚凤吟看着隐入昏蒙中的山河,不禁叹息:
“战事起,苦的终究还是百姓。和谈也好,也好......”
可她就是忘不掉楚雀宁落下城墙时,看向她的最后一眼。
虽然早在和亲之时,她们姐妹二人就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可看着娇养了十七年的亲妹妹,以那般惨烈的姿态死在自己面前,她又该如何释怀。
半个月时间,楚凤吟和裴则玉脱离队伍先行一步赶到了楚都。
中途又收到过楚承轩的一次急召,命他们二人速回。
楚承轩已经开始吐血昏迷,昏睡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
一路风尘仆仆,楚凤吟连件衣服都没换,便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