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庞白得清透，用力抱着她，指尖已然凉透。

带着不安走了那么远，已经体力不支，浑身都发软。

顾烟容把人扶抱着，对他每一寸的颤抖都了如指掌。

被她抱住后，沈却一颗心才落定，眼睛里一片浓郁水色。

“我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没走远。”她一边解释，一边把人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又走到一旁摘下手套、围巾和帽子，脱下累赘的外套。

沈却一张脸跟着她动。

顾烟容把衣服挂好，转过身子就看见沈却那张漂亮的脸。

他额间有薄薄虚汗，墨色的眸中是无边的茫茫风雪，坐在沙发上，急切地等她。

等她到他身边。

顾烟容连忙过去，把人抱住。

“烟容……”可怜巴巴的一个人，马上缠了上来，“醒来，没看见你，还以为……”

他没说下去，声音里水汽氤氲。

顾烟容轻抚颤抖的后背，从旁边拽过毯子，裹住他：“今天下雪了，觉得你会不开心，所以出去堆雪人了，本来想在你起床之前堆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雪人……”

“对，小雪人。”

她身上还有些冷，怕冻着人，刚想远离一点，这人又不依不饶贴上来：“别……”

顾烟容只好仍旧抱着。

“我身上凉，等会儿再抱行不行？”

沈却摇头。

他用力抱着。一向极暖的人，此时凉得像水，他最怕冷，知道冷有多难受，觉得烟容一定也不喜欢冷。如果有人抱着她，就不会那样冷了。

还展开身上披着的毯子，将她一并包进去。

“下雪天，太冷了。”他眼睛里盈着泪，低低说，“不要出去，我不要雪人……你，不要冻着……”

墨色瞳孔里，许多年未曾停止的大雪是那样可怕，风雪从四面围困，生冷如刀，每一寸皮肤都是痛的。

没有归处。

无法逃出生天。

他不想顾烟容为他走入大雪。

顾烟容搂着怀里的人，轻轻亲不安发颤的眼睫。

浓密睫羽本就已经湿润，在轻柔亲吻之下，很快就有眼泪溢出。

顾烟容亲掉眼泪，又去亲失色唇瓣。

很久，久到她身上重新暖和起来，沈却才慢慢止住哭泣。

温暖的手覆上绞动胃腹，手心捂住一小团冷硬，触到来自破败脏器狰狞的痛。

他实在太瘦，身体上处处是瘦到极致的锐角，唯胃腹柔软过分，微微凹陷下去，一团痛楚跳动。

可沈却不喊痛。长久的拥抱终于让他安心，连疼痛都变得容易忍受了。

顾烟容微微用力，想要将痉挛揉开，沈却痛得呜咽，喉间有抑制不住的干呕，额间冷汗涔涔，却仍旧温顺。

只捏住顾烟容一点点袖角。

只要她仍旧抱着他，就不痛。

第94章 正文完

揉了一会儿，痉挛的器官重新变得柔软，沈却疲倦靠到顾烟容肩上，久久不动弹一下。

只是这样抱着，就很满足。

顾烟容摸摸柔软黑发，揽着瘦削肩背，将人打横抱起，走到落地窗旁边。

“你看我堆的雪人。”她说。

扑入沈却眼中的是一望无际的雪，和一个很孤单的小雪人。

那么小，无依无靠，面目模糊。

他怔愣面对一无所有的小雪人，一无所有的小雪人也面对着他。

隔着安静落了满地的雪。

每年的雪都相似。

呼啸的风重新回到耳畔。

天地那么宽广，只有他流离失所，没有归处。

沈却孑然立着，淡白的唇张开，费力喘息。

风雪太大时，连呼吸都受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