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人吻他。

温软唇瓣相贴,像是残破不堪的风,骤然间拂过一池春水。

心头漾起涟漪,眸光微颤,透过遮蔽视线的茫茫风雪,重新回到温暖的现实。

他在这一个吻里回神,发现自已并没有身处风雪,反而是正被人牢牢抱在怀里。

沈却抬睫,看见顾烟容清丽一张脸,眼睛里清晰倒映出他的脸。

他被容纳进她的视线。只有他。

沈却伸出手,触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顾烟容并不顺从,偏过脸,咬他的指尖。

齿尖叼着苍白的手指厮磨。

沈却指尖一痛,却笑。

隔着许多场雪、许多个日夜,他孤单游过冰冷海水,终于来到她身边。

再也不会离开。

“又发愣。”顾烟容含笑,“快说,我堆的雪人好不好?”

“好,”沈却认真点头,“是最好的雪人。”

“当然~”眼前的人把他一掂,笑眯眯,“我抱着的沈却也是最好的、世界上仅此一个的沈却。”

沈却也跟着笑。

顾烟容假装没看见他眼尾绯红。

“我还没来得及给雪人围上围巾。”她又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不过这样也好,让你也有一点参与感。你去给他围上围巾,再放上鼻子和眼睛,好不好?”

沈却望着她,点头。

穿戴妥当后,带着一条鲜红围巾、一根胡萝卜、两粒纽扣,顾烟容牵着他的手走进大雪。

雪安静,风也柔和。

天地明亮,他走向安静等待的雪人,让它拥有独一无二的面目和保暖又漂亮的围巾。

雪人不再一无所有。

“有没有玩过雪?”顾烟容捏捏他藏在手套里的手指,问。

沈却摇头。

他从没畅快玩耍过。

顾烟容拉着他在雪地里坐下,捧起一团雪,放到他手心。

隔着手套,雪不那么冷,沈却收拢手指,脆弱的雪团就在他手中散开。

他抬起脸,看见四下里寂静,无边的雪向远处伸展,似乎无害,似乎没人会死在这场寻常的雪里。

有一粒雪,从极高的天空,迢迢落进他眼底。

化作一滴冰凉的泪水。

静止的风重新流动,雪也复活。

但不可怕。

淡蓝色的天,缓慢降下雪花,不汹涌,没有恨意。

它们只是来看看。

看看落掉叶子光秃秃的树,看看封冻的湖水,看看在冰天雪地里牵手的人。

雪人的红色围巾被风吹起,微微飘浮。

沈却看了一会儿,睫上就落满雪。

他的睫毛太长,可以承接很多雪花。

但全被顾烟容吃掉。

眼睫变得湿漉漉的,沈却弯起眼睛,安静地笑。

满载风雪的过去一片一片从他眼前流过,变得不重要。

沉甸甸压在心上的那些过往,轻飘飘散失掉了。

他觉得一点也不冷,也不害怕。

这次他有家,有人要,马上还会有烤苹果吃。

他又朝顾烟容望:“想抱抱。”

正在捏雪球的人就放下那些雪,抱住他。

包得很严实,没有一丝缝隙,连风都无法通过。

一条手臂横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头颈,将人填在自已怀里,仿佛这样一抱,就永远不打算分开。

因为太近,顾烟容只要微微侧过脸,就能亲到白瓷一般干净冰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