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烟容手里端着温水,已经凑在他唇边许久。

他眼望着顾烟容,苍白地说:“突然醒了,睡不着,就去那里待一会儿……”

“先把水喝了。”顾烟容皱眉。

沈却才发现顾烟容已经将水递到唇畔,连忙接过水杯,喝下那杯温水。

苍白的唇稍稍润泽。

“之前不还知道给自已裹上毯子跑到沙发里吗?这次为什么连毯子都不知道裹,还跑那么远?”

找到他时,他身上凉得不像话,甚至有些发僵。

漆黑的眸像是凝固。沈却过于迟钝,望着她,睫毛慢慢眨动,过了太久,才又回答:“想冷静一下。”

她钻进被子里,“感冒发烧怎么办?以后不准。”

沈却不言,只用力按着胃,薄唇咬出一线红。

顾烟容哄他松开手,好让她给他揉揉,又让他松开口,不准咬唇。

沈却一一照做。

单薄腹部被他自已按得凹陷,但里面只是有些发寒,微微抽动。但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不适对沈却来说实在不算太痛,并不会让他这般用力地按着。

顾烟容不解,但还是轻轻给他捂着,打着圈揉:“别这么用力。”

“可是很痛。”沈却像是委屈。

顾烟容以为这里面也有他情绪不好的原因,只说:“那也不准按。”

沈却委委屈屈答应了。

又慢慢地,拧过身子,抱住她。

像溺水之人抱住浮木,他全力拥抱,不留一丝空隙。

被子里暖和,男人冰凉身躯渐渐暖过来,被顾烟容搂着,变得软和,驯顺伏在她怀中,安静地睁着眼。

睁着眼。

顾烟容伸手去拂,沈却乖巧闭上眼睛,但眼珠在薄薄眼皮之下轻轻滚动,没过一会儿,就又睁开。

薄暗之中,黑瞳极静,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不睡觉?”顾烟容问。

沈却低低:“睡不着。”

眼睫轻轻眨动,带动微弱气流。

“在想白天的事?”顾烟了然,问。

沈却点一点头。

“你说的那些,都很对,但我还是觉得……觉得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夫人。”

他喘口气,有些难以为继。

就连说出心事,对他来说都太过困难。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力气接着说:“夫人很好,我不想伤害她。”

“明明是沈以善自已不学好、自已想不开,要说伤害,也是他伤害薛夫人,干你什么事?”顾烟容纠正。

又补充:“而且他不光伤害薛夫人,还严重伤害你。”

沈却又按上她的手:“再用力一点好不好?”

一只手冰凉,手心有冷汗。

“很疼?”

沈却点头,额角有点点晶莹,“有点。”

他不善于表达痛苦,“有点”已经是程度很高了。

顾烟容只好稍稍用力。

原本跳动已经渐趋平缓的器官,在按压之下又开始发绞。

怀中人脸色越来越差,到后面,甚至开始干呕。

身体瑟缩打颤,难以停止。

顾烟容觉得是按得太用力了,可稍微一松开,沈却就好像痛得受不住,浑身冷汗不住往外冒。

已经将床单打湿一片。

顾烟容怕他觉得冷,于是把人往自已怀里拢,想让他远离那片潮湿。

沈却脸上愈发惨白,身子猛地一弓,吐出一点胃液,将顾烟容身上穿的衣服打湿一块。

沈却脸色顿时煞白,抬手捂住唇,眸中汪着泪,极力想从她怀中退出。

顾烟容一把将人扣住:“没事,别乱动。”

沈却眸中满是歉意,望着她,强忍呕意,眼尾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