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二人分开，沈却仍旧微启着唇，视线漫散。

苍白面颊满是泪痕，顾烟容覆手擦去，沈却也不再蹭她掌心。

不对。

顾烟容蹙眉，沈却的母亲并没责怪他，反倒留他在家，为什么，他还是这么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

她揽着他，有些无措。连亲亲都不管用了……

沈却动了动，像风吹动满地余烬。

微微侧过头，苍白脸颊埋进她颈窝，有些发热的脸颊，轻轻贴上她颈间皮肤。

是一个仿佛依赖的动作。

顾烟容心头一喜，觉得这人还知道撒娇。

她看着埋在自已怀里的人，一动不动，露出一小块薄汗淋淋的苍白后颈，看着很乖。

刚抬手想摸摸，沈却忽然一抖。

然后，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周身剧烈震颤，薄软身形不稳，埋首在她怀里，有低弱喘息声。

顾烟容扣住他，一手抬起他的下巴

她看到一张惨白失色的脸。

沈却死死咬着下唇，唇间一道渗血红痕。

黑眸已经失去焦距，怔然张着眼，盛不进任何东西。

他身体仍旧颤动不止，四肢垂落，微微抽动。

顾烟容给他捋顺胸腹，察觉腹间绞动，刚试探着将自已的手捂上去，沈却仰在她臂上的身体就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紧咬着的唇松开，方才咽下去的水，瞬间喷吐出来，沿着苍白下颌滑落。

沈却是仰着脸的，被这一口呛住，微弱咳嗽。

顾烟容连忙揽着他扣过身子，又抽了几张纸，接在唇下。

沈却虚弱咳呕，呛出几口水，和没来得及消化的药片。

他还烧着，吐出的水也发烫，身体软得像是没了骨头，无声无息。

顾烟容以为他肯定晕过去了，扔掉湿透的纸巾，想给他擦脸的时候，才发觉这人是睁着眼的。

只是无法聚焦。

他无声地忍耐疼痛，无声呕吐呛咳，这样的痛苦，也不会让他发出一丁点声音。

“沈却，”顾烟容低低唤他，他微抬眼睫，却不知道找她了。

全部的反应，就是睫羽轻微的抬动。

顾烟容擦拭唇畔水渍，沈却下唇仍旧渗血，有薄红洇染纸面。

可他没有反应，好像不觉得疼。

胃里仍旧抽搐痉挛，脸上也不见痛色。

顾烟容抱着他，慌张亲吻垂落的眼睫，黑浓睫羽像死掉的蝶翅，不再颤动。

亲吻带血的唇，沈却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睁着眼，浓墨黑眸像极深的潭，没被风吹皱，没被柳枝搅动，全然寂静。

不会被天光照亮，也不会倒映树影。

成了一潭死掉的冰。

“沈却，”顾烟容声音少见地发颤，“别吓我，看我一眼啊……”

她的声音听着实在可怜。

沈却慢慢挪动视线，抬手轻轻拽她衣角，弯了弯眼睛。

嘴唇轻动：“没、事、”

完全发不出声音了。弯着的眼睛里也找不出笑影。

过了片刻，又拽着她，这回找到了点声音，低弱道：“回去吧。”

第73章 喂药

沈却实在太疲倦，很快就沉沉睡去。

陷在软和的被褥中，面上苍白，睫羽沉坠，分明是清淡至极的颜色，摸上去却滚烫。

火烧尽了，剩下的一捧灰，就是这样的。仍旧残存温度，却无法拼凑完整。

顾烟容没有带他回酒店，反倒是找苏愈又要了退烧药。

这回不是药片了，是冲剂。

沈却明显是又钻进了什么死胡同，把所有过错都担到自已肩上，才消沉成这样。

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沈却要永远这样，困死在这些虚无的重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