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指尖动了动，摸到苏愈的一点袖角，沈却捏住，发觉是切实的布料。

然后他松开手。

第72章 恍惚

顾烟容抱着沈却走进卧室，这是一间客房，但整洁干净。

沈却软在她怀里，被她托着头颈和大腿，小心放进床里。

轻飘飘陷进柔软被褥，一张脸仍旧朝着门的方向，愣愣的，难以回神。

顾烟容掰过沈却的脸，强迫他对着自已。

“今天的事，你还没跟我解释。”

她的表情有点生气，但托住他的脸的动作很温柔，还没忘用被子把人裹住。

墨色的瞳孔茫然。

沈却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张了张口，蹙着眉，按着胸口吃力喘息。

像是喘不过气。

“我没想……”

他说不下去。

他没想让顾烟容知道，没想让苏愈知道。可一切都败露，他狼狈不堪，被人轻轻一撞就爬不起来。

不该是这样的。

他只是想来看看，没想打扰谁。

没想让谁难过。

“对不起，”喘了几息，他勉强平复下来，继续道歉，“我骗了你，我想偷偷看看……看看妈妈，我不是来跟客户见面的。”

一边说，眼睛里一边下雨。

顾烟容在衣兜里掏了掏，掏出块糖。

沈却眼睛里决堤，哄不好，根本哄不好。她捧起他的脸，分开两瓣霜白的唇，强硬塞进去一块糖。

男人含着糖，湿漉漉的眼睛望了望她。

顾烟容脱鞋上床，抱住他，让人软软枕在自已肩上，那些眼泪就浸透她的肩膀。

沈却身体微微发烫，像一星燃至尽头的火焰。

“我错了，我不该……不该来的。”他声音很低，很浅，是最后摇曳的一缕光，随即便熄灭。

顾烟容摸摸他被冷汗湿透的头发，又摸摸他冷汗涔涔的后颈，斟酌词汇：“这种事，没必要瞒着我的，你根本没有做错啊。”

一个孩子想见自已的妈妈，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不想打扰的话，大不了，她陪着他一起偷偷摸摸嘛。

总好过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可怜巴巴站着看，像个没人要的小木头桩子。

她捏着沈却的下颌，啃了一口无色的唇：“还有，之前说过的，不准道歉，你又忘了。”

沈却没动静。

没有任何人责怪他。

可他像是被整池的冰水淹没。

心脏像是自内而外地碎掉了。很疼。

十月怀胎，他是苏愈一切痛苦的结晶。

可现在，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却收起恨怨，关心他的生活。

为什么。沈却想，为什么她要一边痛着，一边关心他是否在痛。

眼泪沿着冰白的脸往下淌，沈却不知道擦，胃里拧转，也不知道呼痛。x?

像是终于学会彻底缄默。不光是不出声，连动作都不该有。这样就不会打扰别人的生活。

像是墓碑，安然溺毙于风雪，不挪动一寸。

“沈却，”

视线寸寸上移，看向顾烟容。他眸中有一层水膜，微一眨眼，碎成眼泪滚落。

“怎么不吭声？”顾烟容敏锐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整个人都是僵的，连呼吸都安静到枯涸。

他全身都没力气动，双臂颓然落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

“我……我实在是，错了……”眼睫湿透，沉重掩下去，顾烟容看不见他的瞳孔，只有无色的唇轻动，“不该瞒着你，不该来……”

反反复复，就是这些话。

凑上前，他发着烧，唇间发烫。

顾烟容费力搅动唇舌，沈却不再羞怯，不会在脸上浮出薄红，只苍白寂然地被动承接。

话语被迫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