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容穿着客用拖鞋,坐在沈却身边。
原来,沈却偷偷摸摸的,是来看他的母亲。
她偷偷伸手,撑在沈却背后。
这人分明已经很难受了,鬓边冷汗不断,身体裹在厚重冬衣里面,微不可察地打着颤,却死死撑着,甚至不肯将身体靠上沙发背。
顾烟容知道他不肯在亲生母亲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虽然担心他的身体,也只好默不作声,只悄悄扶一下。
面前一杯热水,冉冉冒出白色热气。
沈却握住那杯热水,发觉抬不起来,又匆匆收回手。
对着面前的人局促露出一个笑。
摘下帽子,他墨黑的发尾都湿得透彻,一些发丝贴在白得隐隐透明的脸上。
苏愈望着他,眼睛里柔和带痛。
“先前,我说不想见你,让你伤心了吧。那时候,我什么都顾不上,没有想,你的处境是不是很难,你是不是……是不是会想见一见我。”
沈却闻言张口,想说不是的。
是他只顾自已的心情,不体谅她的想法,打扰了她的生活。
“在生下你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变成这么冷漠的妈妈。我要向你道歉,”苏愈握住他一只手,将冰凉的温度拢进手心,“明明是我生下了你,但我却从来没养过你。”
孕育沈却的时候,她还没准备好做一个母亲。她是没有人要的孩子,一直以来的想法,是要么就不生孩子,要生的话,一定要给孩子最好的。
她不想让自已的孩子像自已一样,没有人爱护。
只是,终究没能如愿。
“不,不是的,”沈却急切道,“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苏愈忽然倾身把他抱住。
在这样的一个拥抱里……沈却终于噤声。
她抱着她,手掌在他脊背轻轻捋。
“不哭。”她说。
沈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已哭了。
他抱住身前的人。
“妈妈,”他喃喃,“妈妈。”
他身体很不舒服,一靠上苏愈的肩,就沉沉往下坠。
胃里绞动,他费力咽下一口涌上喉间的液体,环住苏愈身体的手臂脱力,苍白指尖猝然滑落,随后黑瞳上浮,失去意识。
“沈却……?”
苏愈愣了一瞬,随即扶着瞬间瘫软的人靠进沙发。
沈却已经晕过去,头颈虚脱后折,眼睫沉重闭合,薄唇枯白,修长颈间冷汗涔涔。
他全身异常软,沉进沙发里,软软下滑,沿着沙发背,以一种看着就很不舒服的姿势歪歪倾倒。
顾烟容及时搂住人。
沈却人昏迷着,胸口却不住挺动,喉结上下滑动。
“麻烦拿一下垃圾桶。”顾烟容搂着人,望向苏愈。
苏愈取过垃圾桶,顾烟容一臂横在他胸前,让他向前倾身,另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下。
随着她的动作,沈却一颤,口中呕出口清粥来。
又连着吐了好几口,都只是早上吃进去的粥,好在里面并没掺杂血丝。
沈却只晕过去一小会儿,晕晕乎乎睁开眼睛,有人正拿纸巾给他擦拭唇角水渍。
他以为是顾烟容,抬手想要自已来,碰到的却是一只冰冷的手。
顾烟容的手,从来都是温热的。
涣散的神志略略归拢,沈却抬起无力下垂的头,看见面前正要给自已擦嘴的人竟然是苏愈。
他挣扎着偏开头,自已擦去唇上的液体,眼睛里又滚出眼泪来。
真没用。竟然又吐了……
可苏愈捧住他的脸。
轻轻地、轻轻地,擦去眼泪。
“你很烫,发烧了,”她说,“这里有药,我找给你,你吃掉,然后在这里歇一会儿,好吗?”
她让他留下。
沈却愣在这一句话里。
苏愈很快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