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留下。

药冲好后,她一口一口含住,哺给沈却。

沈却双目闭合,身体微微发烫,被她托着汗津津的后颈,撬开唇齿,慢慢咽下药汁。

喂完,搂着人捋了好一会儿胃,生怕再呕出来。

沈却身体绵软,手臂无力垂在身侧,一被抱起来,喉间就低低哼了一声,却是没醒。

揉胃的时候,像是舒服,脸颊靠在顾烟容肩上,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昏沉睡着的时候,倒是少了几分倾颓悒郁的感觉。

顾烟容从小身体就异常健康,连药片都极少吃,更何况是麻烦又难喝的冲剂了。

这回也是迫不得已。

喝了好几口水,嘴里仍旧是一股药味。

苏愈也围在床边,问她:“怎么会又吐了呢?”

先前就吐了一回,吃过药竟又吐,这样,怎么活得下去?

“他胃不太好,总容易吐。”顾烟容应道。

其实岂止是不太好,简直是没剩多少,剩下的那一丁点残胃,不光消化不了多少东西,还总疼,一点食物就翻来覆去搅动不止。

但,以沈却的性子,恐怕并不愿意将这些事告知。于是顾烟容也只草草揭过。

沈却在昏沉中,仍旧不安稳,须得顾烟容抱着,时不时细细拍抚,才能安心。

一离了人,就不安地喘息,低低哭泣。

“他过的,是不是不好?”苏愈问她。

沈却额上沁出一层虚汗,顾烟容一边给人擦着,一边就把自已知道的都说了。

沈却如何被沈家那些人欺负、如何自已挣扎着活、如何满身是伤……

苏愈默了半晌,方才开口:“当初,不该把他扔给沈家的。”

顾烟容执了她的手,定定望着她:“不是的。不是你不该,是沈修文不该。”

受害者,为何还要自省?不管是苏愈、沈却,还是薛明愿,都是最不该自省的。

其实没有人告诉顾烟容沈修文做过的那些事,但她大概猜得出来。

不管是对谁,沈修文都是罪大恶极。

被安抚着,沈却昏昏睡了一会儿,兴许是心里不安,很快就又醒来。

顾烟容见他睡沉,就离开身侧。

所以沈却醒来时,发现仍旧在苏愈家,顾烟容并没带他回酒店,而身边没有人,只有一只小狗扒在床沿,正对着他摇尾巴。

沈却正想起身,却感觉胃腹间沉重暖和,伸手一摸,上面压着一个毛茸茸的热水袋。

他取出那个热水袋,看了一时,拢着它,轻缓起身。

身体仍旧有些无力,沈却撑着床沿起身,听得外面有细碎说话声。

顾烟容和苏愈都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醒,正凑在一起说事。

顾烟容告诉苏愈,沈修文已经因行贿入狱,且所犯罪行不止这一件,沈却还在搜集其他罪证,争取让他困死狱中。

苏愈一时心中畅快,却又觉得心疼。沈却做这些,应当是很辛苦的吧。

沈却捂着热水袋推开房门时,两个人循声齐齐转头,见他斜斜靠在门边,唇上结着血痂,目色恍惚,身形单薄,连身上衣物都无法撑起,显得空荡。

顾烟容跑过去,搂他在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却按着热水袋,慢慢摇头。

他身上出了些汗,微微润湿衣物,鬓边亦是一层清凌凌薄汗。

一到顾烟容怀里,沈却就像是泄了劲儿,连捂在腹间的那个热水袋都拿不住,松松坠落。顾烟容搂着他,又抬手按住热水袋,一路抱着人,放到沙发上。

还从门口衣架上取了外套,披上他肩头。

苏愈抬手摸上他额头。

不再滚烫,应当是退烧了。

她收回手,却见沈却怔愣看着自已,眼圈肉眼可见,攀上薄红。

他面上无色,又单薄清瘦,纵使近在眼前,也让人觉得虚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