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看到这些人不知该怎么办,越说越夸张了。“黛玉一听此言,李嬷嬷乃久经老妪,说他不中用了,可知必不中用了。‘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起头来。”宝玉的发呆和黛玉此刻的感觉,真的就是活生生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他们的生命已经到了不可分离的状态,那种绝对的毁灭性的爱出现了,根本没有办法用理性思考。这样的情感很难解释,到某个年龄段有人跟你表现这种情感你会感到害怕,可是在我们的生命里会变成一个很深的向往。记得当年放《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电影,全是老太太在看,大家一直在掉眼泪,她们大概都曾经有过一段完美浪漫的爱情,她们的美学只能在艺术里完成了。
“紫鹃忙上来捶背,黛玉伏枕喘息了半晌,推紫鹃哭道:‘你不用捶,你竟拿绳子来勒死我是正经!’”此时的每一句话都是毁灭的。“紫鹃哭道:‘我并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了几句玩话,他就认了真。’袭人道:‘你还不知道那傻子?每每玩话认了真。’黛玉道:‘你说了什么话,趁早儿去解说,只怕就醒过来了。’”
“紫鹃听说,忙下了床,同袭人到了怡红院。”这时贾母和王夫人都已经赶来了。“贾母一见了紫鹃,便眼内出火”,“出火”这两个字用得精彩,这个祖母那么爱孙子,孙子现在被害成这个样子,当然要火。“骂道:‘小蹄子!和他说了什么?’紫鹃忙道:‘并没敢说什么,不过说了几句玩话儿。’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哎呦’了一声,哭出来了。众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一哭出来这病就已经好了大半,所以大家反而放心了。“贾母拉住紫鹃,只当他得罪了宝玉,所以拉紫鹃命他打。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大家就说是怎么回事,仔细地问了紫鹃,才知道是紫鹃说要回苏州的这句玩笑话引出来的。贾母就流着眼泪说:“我当有什么要紧大事,原来是这句玩话。”又和紫鹃说:“你这孩子素日是个伶俐的,你又知道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作什么?”
薛姨妈劝道:“宝玉素来心实,可巧林姑娘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兄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不同。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子,便是个冷心肠的大人也要伤心。这不是什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只管安心,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正说着,人回:‘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贾母道:‘难为他们想着,叫他们来瞧瞧。’”林之孝家的和单大良家的都是管家。作者用了非常好玩的孩子气的方式写这一段,真正的动人之处也在这里,我们刚才提到了,不管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都带着一种傻气。所以“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了说:‘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听了,忙说:‘打出去罢。’”老祖母在疼孙子的时候,用的也是不理性的方式。所以贾母“又忙安慰说:‘那不是。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他,你只管放心罢。’”
“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妹妹,都不许姓林!’”大家看是不是在装疯卖傻,可是这个装疯卖傻里有非常动人的真情,他最爱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是任何人不能取代的唯一。如果这个话传过去,林黛玉肯定会感动得要死,因为他们真的是前世缘分,那个缘分让他们几乎变成了完全无法分割的一个整体。“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出去了。’一面吩咐众人:‘以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一句罢!’众人忙答应了,又不敢笑。”
“一时宝玉又一眼见了十锦格子上陈设的一只金西洋自行船”,“十锦格”现在很多人家的客厅里还有,是用室内装潢的方法做出的很多的架子,可以放洋酒、古董,或者书。宝玉的玩具中有欧洲来的金属的自行船,可见这个小男孩玩的时尚程度绝对不输今天的小孩子。宝玉见了,“便指着乱叫说:‘那不是接他们来的船来了,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