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韫浓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他勉强笑了笑,将一袋秋梨膏糖递了过去,“秋燥易伤肺津,方才阿姊咳了几声。我备了秋梨膏糖,能滋阴润燥,润肺止咳。阿姊一会若是咽痛,便含上一颗吧。”

“不必了。”元韫浓伸手提了一半,又将糖袋放回去,转过身离开。

糖袋掉在地上,她心乱如麻,也没发觉。

她发间玉簪映着楼阁灯火,晃得裴令仪眼尾发涩。

裴令仪蹲身去拾糖袋,又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元韫浓。

府内丝竹声起,裴令仪望着元韫浓融入灯火的背影,又低下眼眸,解开糖袋的系带。

秋梨膏糖摔了一下也碎了,那块圆月白玉坠子一样。

裴令仪拣起一些碎末的糖渣放进嘴里,苦涩在舌尖缠成解不开的结,他苦笑一声。

他也没有走,吩咐马车停在最暗的巷角,他就坐在软垫上批阅军报。

元韫浓跟郑女幼见面,怕是有很多能聊的。

无论说什么都好,只要能让元韫浓开心些就好。

裴令仪也不在乎要等待多长时间,只要能等到元韫浓就好。

元韫浓确实有很多能跟郑女幼聊的,郑女幼最近被自己亲爹催婚催得紧。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尤其是元韫浓,有些醉了。

郑女幼拉着元韫浓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把元韫浓按在菱花镜前,非要打扮元韫浓。

她把自己所有的金簪子银钗子都插在了元韫浓头发上,也不管好不好看,沉甸甸的扯得元韫浓头皮疼。

“你做什么?贿赂郡主啊?”元韫浓一根根拆下来。

“当年你说要给我挣个女学士当当。”郑女幼托着腮调笑,“如今清河王的印信都攥在你手里,怎的翰林院门槛反而高了?”

元韫浓拨弄着妆奁,“急什么?不当皇后也有的是法子让你进翰林院。”

“我那便宜爹天天催着我嫁人呢,还一直说我这般懒散模样,去了夫婿家里,会叫婆家笑话我们郑家没了规矩,教出这样的女儿来。”郑女幼撇了撇嘴,“感情他教我这女儿出来,就是为了去婆家做牛做马的。”

“怕是因为要你弟弟要赶明年的新科,他需要助力了吧。”元韫浓讽刺地弯起唇角。

郑女幼神色阴郁。

第85章 算了吧

“对了,我瞧见有官员在誊抄前朝女官名录。”郑女幼说,珊瑚镯子叮叮作响。

她压低了声音:“我找人打听过了,清河王把翰林院的藏书阁翻了个底朝天,你猜猜翻出来的都是什么书?”

“是类似于《女诫》《女论语》之类的书吧?”元韫浓冷笑,“你当我不知他要开女科?”

郑女幼错愕,“啊?你早知道啊?”

“他既然烧了三千册诸如此类的书,腾出翰林院西厢,要开这先河,也省了我的力。”元韫浓没回答什么,而是说。

带了些醉意,她秀秾的面孔盛开绮丽的烟霞,眸光却如常的清浅。

她说道:“明日你便去翰林院,伯父这头你不必管,我会去说。”

毕竟在这种老古董眼里,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总好过一个为官的荒唐女儿。

“应怜……”郑女幼怔怔地看着元韫浓。

元韫浓说:“只要你豁得出去,舍得下郑六娘这个身份,有什么不可以做?”

“可是,族中和我爹并非对我不好,而是……”郑女幼犹豫了。

“而是更爱男丁,对吗?”元韫浓一针见血,“所以你才无法完全舍弃他们,因为他们是不公,但却不是不爱。”

郑女幼哑然。

元韫浓道:“你不必为了这些而放弃自己,你可以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依旧可以去报效家族,提拔族亲。你要做的,只是不被这份不公束缚。”

郑女幼无法做到改变那些人的想法,但是可以迈出自己的步子。

有时候距离会产生美,郑女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