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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重逢的夜晚,他们?诉说着分别的这?大半年,各自的日子。

多是卫陵在问,问她回到家中的生活。那些不曾被她写进信里的细节。

曦珠回答着他,也问他身处峡州的经历。

他笑着寥寥数语,她却知艰辛,更知了他的心焦惶然:“我想战事赶紧结束,就能来找你了。”

他们?说了许多,说到半夜,说到他掌下的肚子不再有动静。

女儿大抵睡了。

她也迷糊地?闭上眼睛。

“睡吧,太晚了。”

“好。”

卫陵低头在她的眉心亲了亲,心满意足地?抓着她的手,也阖上了双眸。

很快,落入睡梦里。

他太累了。

自从签订那纸和离书,目送她离开京城。

他辗转千里去?往津州,投入赈灾与战争,就没有一日得到歇息。

日日夜夜被那些事缠身,却只能尽心尽力地?处理。想着与她的团圆,愈发暴躁地?对人发火。

有时累极,想小憩一会儿,但才合上眼皮,营帐外又来军情。

他似乎永远在奔波的路上。

从前世到今生。

从京城到峡州,回到京城,又来了津州。

直到此刻,枕边是她睡着的和缓呼吸,才得以安歇。

历时长久地?,卫陵终于?全身松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但于?两世的战争中练就的神经,却无时无刻地?不在紧绷着。突然,她的手从他的手里,滑落了出去?。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见她在用手臂撑坐起身体。

怀着九个月的身孕,动作很艰难。

他一骨碌地?爬起来,伸手去?扶她的腰。

嗓子是哑的:“怎么起来了?”

与他在这?夜聊了好久,曦珠很困,但才睡一会,就想小溺了 。

往常是焦娘睡在这?屋,听?到她唤,赶来扶她去?浴间?。

但今晚焦娘不在。

她睡眼惺忪地?,要叫起眼下泛青的卫陵,让他搀扶她去?解决。

还未出声呢,人陡然就醒了。

“我想小溺,你起来扶我。”

她有些着急,是在困里憋了好片刻。实在憋不住了,才不得已起床。

“好。”

卫陵连忙搓把眼,先她下床,穿好鞋,又蹲身给她的脚套上棉鞋子。

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腰,将人依靠自己,当心搀她去?浴间?。

等到恭桶前,她抓着墙壁上的一条横杆,都?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低下身,给她解开了裤子的系带,及时提起要垮落的宽松棉裤。

又托住她的腰,让她坐在揭盖的恭桶上。

“上吧。”

曦珠全然清醒过?来,抬头看转握住她的手,没有自觉出去?的人。

“你在这?里,我上不出来。”

她揪着他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卫陵不肯出去?。

她有孕艰难,哪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他问:“平时夜里,你要如厕也是一个人吗?”

曦珠小声:“是焦娘陪着的。”

“那总不能我比她还要陌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坦诚相?见的?”

他摸着她的后脑和头发,轻柔安抚。目瞥一侧的横杆,揶揄道:“我比那杆子要牢靠,你扶着我,要更好些。”

他喜欢她依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