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下附近的两块田地,一块种稻谷,留出小片地,另栽糯米;另外一块田地,则种了菜。

除夕将近,去?地里?采摘了菜。

又外出采买一叠红纸、两只猪腿、一扇排骨、十几个果子、几油纸包的酥糖……还有一小盒炮仗,是卫锦要?玩的。

秋收的糯米,被她和?姑姑一起酿成了米酒。

院子后边,姑姑一直养着的鸡鸭,也肥了。

卫若用红纸写了对?联,在细雪下,往院门刷着糨糊,把红联往上?张贴。还有桃符门神。

卫锦跟在弟弟的身?边,嘴里?塞满果子,含糊不清地直嚷嚷:“歪了歪了!”

将视线从大开的厨房门外收回,继续择菜。

没有战事,他得以?与他们一起过年。

听着她和?姑姑笑说。

“这扇排骨,我给人?砍价,少了十个铜板呢。”

“你放着,我来洗!”

他蹲着身?,仰见她要?去?洗排骨,忙把手里?的青菜放下,慌忙道。

她的手,不要?再碰冷水了。

起身?去?把那扇排骨拿来,放进地上?的盆中?。

“你去?把糕蒸了吧。”

是他太过着急了,正炒菜的姑姑笑着训斥道:“卫朝,你没大没小,在指挥谁做事呢?”

她也跟着弯眸笑了。

“行了,我知道,你快去?把肉洗了,好炖上?煮汤。”

他一时默地无言以?对?。

把那副猪心的下水一同放进盆中?,转身?端盆往外边走,去?井边洗肉。

背对?厨房,在渐弱的风雪声中?,聆听来自四方的鞭炮声。

他低头,仔细地清洗着猪心和?排骨。

除去?痴傻的卫锦,他、姑姑、卫若,在卫家倒塌,他们流放至峡州后,并?不想过任何的节日。

每每听到那些欢乐声,都沉默地坐在桌上?,囫囵地吃过几口饭,用凉水洗漱后,便睡去?了。

第?一年的除夕,便是如此。

到了第?二年,她说要?过节。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节日也是要?过的。过了节,我们才能越来越好。”

她转头,笑问卫锦。

“阿锦,要?不要?过除夕,有糖吃哦。”

卫锦自然举起双手赞成。

“要?!娘,我要?吃糖!”

从此之后,每至除夕,他们都会一起度过了。逐渐地,也过起端午、中?秋、重阳、腊八……

一起包粽子做香缨带,一起做咸甜的月团饼,一起佩插茱萸、祭拜先祖……

苦涩的日子,是需要?一些甜去?填补的。

卫朝望着陶黄粗碗中?,微浊的糯米酒时,如此想。

他笑着,与她、与姑姑、与卫若,与卫锦,都碰了一碗。

五只碗相碰,酒水荡漾。

而后,各人?一饮而尽。

方桌上?,摆放了这一年的年夜饭。

门窗之外,是停歇的雪,只余风声呼啸。

他们连饮三碗,又夹菜吃饭。

犒劳为了过年忙碌一天,早已?饥肠辘辘的五脏庙。

比平日吃饭要?慢,说的话?愈多。

谁人?的脸上?,都是笑的。

就像她说过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他抬眼,看到她的颊畔,红云正在爬升。

她又喝了一碗糯米酒。

仿若不知醉意。

舌尖在嘴里?绕了绕,甘甜清冽的酒味犹在,他开口道:“三叔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