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书房里发出书本落地的闷响,还有梁老师的咳嗽声。
方萍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左看右看,找不到求援对象,心急之下用了蛮力,想将祝宜清拉到自己身边,一边细声细气地祈求:“留下来吧,妈……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
两个一块长大的孩子,刚学会走路就要牵着手一起,摔跤都要凑一块,形影不离。就这样长到十几岁,谁家的大人见了都要说一声,哎呀,你俩怎么越来越像了。
二十几年不分你我的亲密,这样的感情很难被超越。
一个突然没了,另一个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情,这是无意间发生的,没有人带着刻薄。
可是这公平吗?
祝宜清的手腕被抓破了,指甲擦过皮肤的痛无比尖锐,像濒死的动物在耳边嘶鸣。
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着他不停往后退,惊恐地环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电视柜上摆着梁书沅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笑着的,旁边还有很多年前,麦当劳儿童套餐里赠送的玩具,他家里也有一套一样的,当时是他和梁书沅一起去吃的。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为什么染上了可怕的气息?
祝宜清不明白,快要被这股气息击溃。
“乖乖,再让阿姨看看你……”方萍说着又要去抓他的手,被梁书绎挡住了。
梁书绎揽着她的肩膀,又或者说钳制着,带她回了卧室,反锁上门,堵在她身前。
“妈,别这样,你吓到他了。”
方萍还在挣扎,想拧开门锁,离开卧室,一会儿念着乖乖,一边忽然又叫出了自己对小儿子的爱称。梁书绎努力劝阻她,让她坐下来冷静,两人拉扯间,方萍头上的发夹散开了,头发凌乱地落到肩上。
她一直是个很体面的女人,年轻的时候爱漂亮,也要强,刚生完第一个孩子时,甚至一度无法接受这种做母亲的牺牲,若不是快速投入回工作,定会产后抑郁。
方萍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和那个陌生的自己对视,身体一下子僵直了,瘫坐在床上,再没力气闯出卧室,去找她的“孩子”。
“妈,沅沅已经不在了。”
梁书绎蹲在她面前,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一字一句地说:“他是祝宜清。是乖乖,不是沅沅。”
“乖乖,沅沅上来吃饭!”
“沅沅,乖乖!你俩怎么又玩一身脏!下次再这样就不让进门了。”
过去方萍或是姜榕,总会拉开窗,像这样朝楼下喊。
这两个小名,在这个老旧的家属院里,总是被一前一后喊着,一个紧跟一个,就像他们牵着的手一样,是不应该被分开的。
梁书绎喉咙发涩,想起那晚在黄河边,祝宜清抱着他说,哥,我好想沅沅。
祝宜清不是他的弟弟,永远不是,他也从未这样想过。他对他很不好,有恶劣的引导,有自相矛盾的疼,还有真实的共感。以至于在那一刻,他心里的波动被另一份同频共振甚至等幅的悲伤,盖过了。
“沅沅……我的宝贝……”方萍绝望地别过脸,后背细细颤抖着。
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眼泪顺着瘦削的脸颊往下淌,聚在下巴上要掉不掉。
梁书绎又叫了她一声妈,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手搭在她膝上,靠近她,是他不常对母亲表露的亲近。
半晌,方萍抹了一把下巴,哽咽着说:“我知道了,你去送送他。”
语速很快,像是怕自己后悔。
*
楼道里的灯坏了大半,一半以上的邻居都搬去新区了,没人记着修。
祝宜清沉默着下楼,脚步带着一点逃离的节奏,下到一楼,即将推开沉重的单元门时,梁书绎扣着他的腰,将他带到了怀里。
一楼的灯也是暗的,没有窗,门也不透光,两人被笼罩在昏暗和潮湿中。
梁书绎抱得很小心,生怕吓着祝宜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