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妾礼的那一日。
澄园内处处张灯结彩,廊道的檐角处挂着红丝布绸,下人们奔走忙碌, 俨然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安国公府上下谁人不知这位杜姨娘是夫人杜氏的内侄女, 又是世子爷放在心坎上的珍宝,如今还怀了身孕。下人们只有凑上去奉承的道理, 哪有儿人敢提迎妾室之礼不得张灯结彩一事?
郑衣息自觉亏欠了表妹, 便立誓要在迎表妹入门的妾礼上给足她面子,内里外里都比肩着寻常人家娶妻的倚仗, 将他与江烟儿大婚的澄园布置的处处透着喜意。
下人们自然少不得在背后嚼起了舌根,有些人曾受过江烟儿的恩惠, 便为江烟儿说好话道:“世子爷这么做可是于理不合, 被外头人知晓了只怕会非议我们安国公府, 夫人和老太太怎么也不拦着些?”
另有人嗤笑着望着他说道:“且不说大奶奶进门三年无子, 杜姨娘进门不过三月便怀了孩子。如今江家已穷途末路, 世子爷不休了大奶奶已是尽了夫妻情分了。”
下人们的议论声如缥缈的青烟一般打着旋儿地飘入了窗棂之内,正巧回荡在对镜梳妆的江烟儿耳畔。
身后的丫鬟绛草一脸的愤慨,握着篦子的手不停地发颤,仿佛下一瞬就要跌落在地一般。
“他们真是欺人太甚。”绛草红着眼说道。
江烟儿却只是淡淡一笑,清浅黛眉下秋水剪瞳似的杏眸里不见半分羞恼之色,莹润如鹅脂般的鼻子下是不点而红的丹唇。
“快别恼了,先替我梳妆吧。”她如莺似啼的嗓音也仿佛捎带着几分蜜糖,让人听入耳中时生出几分熨帖之感。
绛草立时便收拾了自己的思绪,走上前替江烟儿梳妆。
一刻钟后,圆珠在廊道上轻唤了一声,绛草、碧玉等丫鬟们便一左一右地将江烟儿搀扶出了正屋,往明堂里走去。
按照礼数,今日杜姨娘该来向江烟儿敬茶行妾礼才是。
江烟儿坐在了明堂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里,手边案几上摆着的茶水都凉了后换了三遭,可却不见门扉处杜嫣丹的身影。
贴身伺候的丫鬟们都为江烟儿抱不平,她们大奶奶是何等兰质蕙心、清雅若仙的人物,入门三年将安国公府的内院管的井井有条。
若不是当初有了身子还要忙着中馈之事,怎么会不慎小产?
昔年世子爷曾在病榻前对江烟儿许诺,说他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人。可如今江家一倒台,世子爷便将当初的誓言抛之脑后,迫不及待地把杜姨娘迎入了安国公府。
思及此,绛草便打从心底里为江烟儿不值,她时不时地朝着身侧的江烟儿投去一眼,见她面色虽沉静,可握着茶盏的手却止不住的发颤,霎时也明白她们家大奶奶也不是个没有脾气的泥人儿。
只是如今江家失势,她也唯有忍这一个字。
又等了两刻钟,大着肚子的杜嫣丹才在郑衣息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两人身后跟着一大群仆妇奴从,相携而来的身影像极了画本子里的神仙壁人。
江烟儿也后知后觉地抬起了杏眸,就这样陷在扶手椅里定定的望着他的夫君搀着他的心上人逶迤而来。
分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她却觉得眼前这两人模糊无比,那绣着金丝细线的锦衣华服也离她无比遥远。
演了三个多月的戏,此刻的江烟儿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她肃容望向了杜嫣丹,以及杜嫣丹身旁长身玉立的郑衣息。
“见过大奶奶。”杜嫣丹娉娉婷婷地欲弯下身子向江烟儿行妾礼,却被郑衣息一把拦住。
他一身玄墨色对襟长衫,东珠为冠,佩环为带。从前凝着眸子瞧人时眉宇飞扬,漾着些意气风发的气势。可如今他却是百般小心的注视着身侧的杜嫣丹,温柔似水取代了意气风发。
“丹妹身子不适,跪礼就免了吧。”终于,郑衣息的目光落到了江烟儿身上,薄唇轻启间吐出一句让江烟儿通身冰冷的话语。
妾室向主母行礼乃是人伦常事,将杜嫣丹迎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