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闹得有?些僵,姑侄二人都有想先避一避的心思,顾伯玉并未在万家留宿,而是随赵鸾鸾一同回了赵府。

回府的马车上,顾伯玉掩去眸中的算计,不解道?,“义母当初只是想让我拉万氏下水,以?此招揽其?他商户,而今却突然将大部分钱庄经营权放手于我姑父,忠臣不侍二?主,更何况涉及资财,倘若之后姑父之心与义母相悖,岂非于大计不利。”

这话中暗戳戳的挑拨,让原本还满头睡意的王静则霎时清醒,斜眼看了这人一眼,待看清他尚且还肿着的半边脸,嗤笑道?。

“小人之心!”

“你不过就是不满我阿娘未曾将更赚钱的钱庄的交给你,装什么。我告诉你,我阿娘的东西,想给谁便给谁,你只管听着便是,小心贪多,撑死?你!”

王静则嫌弃人时是真?不给半点好?脸色,大大的杏眼中尽是鄙夷。

可顾伯玉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他自认为今日?在堂中是处处顺着她,做的没半点不对之处,凭什么还要被?骂,而且这话也说得太难听,“义妹,人不能做白眼狼。”

“白眼狼?”王静则这回比从前冷静多了,没有?一点就炸,反而摸出了顾伯玉的路子?,反怼道?,“若非今日?我阿娘让出钱庄利益,你还能只挨一巴掌就出来吗?如今反倒说风凉话,你说,谁是白眼狼。”

没想到被?反将一军的顾伯玉愣了愣,一时间倒是看着对面人白嫩的脸颊,没能接下去。

王静则在他的目光下,假笑一下,转开了脸,顺带翻了个白眼,奈何生得杏脸桃腮,并不怎么有?气势。

几次三番被?人嫌弃,顾伯玉今年到底不过才十七岁,心里也渐渐升起了几分烦躁,对于繁冗的人和事,他从不多用心思,这也是第?一次讨好?女子?,真?是被?王静则激出了想要不管不顾的脾气。

但是,口中的软肉咬了又咬,忍了又忍,硬生生止住声,没说话。

赵鸾鸾对于顾伯玉憋屈的样子?装作没看见,却是解释了他之前问的话。

“钱庄与交子?铺,区别不过是揽财剥削的多与少?,魏王之所以?能在京都纵横多年,背后是官家的默许,今日?我能在他手?中抢走纸币之权,官家难道?不会担忧日?后我会贪猥无厌?”

“依我与太子?之见,魏王与我,官家都不会信,他一定会想将纸币牢牢握在朝廷手?上,一旦掌管纸币流通的衙门建立,钱庄运行必然要受掣肘,届时太子?会推举我为女官,这才是最终目的。”

“万躬亲商人鄙薄,有?一句话说的没错,玉哥儿,你的心不该全都放在争利之上,钱财是没有?尽头的,万家与顾氏将来都要依赖于你我,你在担心什么?”

顾伯玉不爱听人教育,但是赵鸾鸾的话,却让他无话可说,更不得不服,原本还郁闷的胸腔,被?说得连最后那点矫情都没了。

“是,义母。”

当然赵鸾鸾的原因也不仅仅是这些,王氏虎视眈眈,李鹫身为太子?,又身份特殊,党争与仇怨,一个人挡不住,她要匡扶赵氏一门,让自己能彻底站稳脚跟,而赵氏是武将,眼见南北边疆紧张,届时战争打起,赵长胤要从军,她要顾全的就不仅仅是钱,还有?粮,她没有?八只手?,若要试试亲力亲为,如何管得住,万氏、顾氏皆为她用,她能按住这两家,大计便不会走错。

*

是夜,弥天大雪,入木三丈外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一片白幕,陈琳打着伞跟在李鹫身侧,身后跟着东宫的侍卫,待等人扣响门环,黑色大门幽幽展开。

李鹫身披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以?及全部身型,门童却一眼认出,恭敬地站到一旁,请人进去。

这样的夜,不知是第?多少?次,赵府的路,李鹫也已经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一行人轻车熟路地走到院子?内,室内的烛光还亮着,李鹫的眼睛却已经从看窗外,看到了自己想见的人。

他脱下斗篷递给一边的陈琳,一人走了进去,屋内燃着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