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笑着替她捏了捏肩膀:“那我就去江边看看,若是实在行不得,我就休息一天,回来陪你。不能叫你心不安。”

辰娘知道他素来是妥当的人,便放心让他出门了。

今日蕙儿也是格外的不耐烦,一个劲的哼哼唧唧,喝饱了奶还是哭闹不休。辰娘被孩子搞的筋疲力尽,用尽各种手段,好容易将蕙儿哄睡着了。自己方才卧床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辰娘猛然起身,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蕙儿她娘!快开门!快开门呀!”

门外猛烈的敲门声,如同暴雨骤击窗棂,每一下都带着股莫名的凶煞之气,直往她的心里钻。

“谁呀?”辰娘披上衣服,下了床。

“我是与你家相公一道行船的人。”

“于家娘子,不好啦!老于掉江里没啦!”

那声音如同重锤般砸在她的耳膜上,也砸在她的心上,她觉得心脏连同脑壳,“崩”的一下炸开了花。

而这时,蕙儿也被敲门声吓醒,适时的大声啼哭起来。

辰娘打开门,外头站了许多人,有她认识的,有她不认识,一股脑围在她家门口。

“老于?”她只觉得两腿发软,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老于落江了?他水性好,没事的,一会儿就游上来了。”

“于大嫂,人没啦!”一个船工生怕她不相信,瞪着眼睛冲她狂喊,“我们都亲眼所见,老于在江里游不上来,被江水吞啦!”

“你胡说!”辰娘倔强而茫然的反抗,“老于行了一辈子船,他在江上比在地上还自在,怎么可能会被江水淹了?”

“哎呀,于大嫂,你不知道今天风浪多大呀!你快跟我们去江边吧!老于的尸体刚被打捞上来呢!”船工催着她去认尸。

泪水决堤,倾泻而下,除了“尸体”这两个字,辰娘什么都听不见了,门外乱哄哄的喧闹声,蕙儿的哭声,她自己的心跳声,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心里只浮现老于离开时信誓旦旦的誓言“那我就去江边看看,若是实在行不得,我就休息一天,回来陪你。”

他怎么能失言,他怎么会失言?

那船工一路领着辰娘疾行,一路跟她讲述事情的经过:“今天早上,风雨交加的,江上浪起的老高,老于原是不想出船的。只是那一船人七个人里头,有行商的急着回家给老娘过寿,有学生要赶回书院升舍考试,还有一个孕妇就快临盆了,急的很。所有人都撺掇老于过江。你家老于那人啊,是个顶厚道的,再者说,他行船那么多年,极为妥当,这风浪虽大,却也难不住他。老于叫我同他一起行船,相互有个照应,我便应允了。”

辰娘一声不吭,埋头走着,细雨还在下,打在她的头上身上,令她全身冰冰凉凉。

“船好容易快行到对岸了,可把我俩累的够呛。谁料那时候掀起一阵大浪,将船头坐着的那个书生掀了个跟头,他背上背着的一包书稿全落进水里了。那书生呼天抢地的,揪着老于领子叫他赔偿,接着自己又要往水里跳。众人一齐去拦他,那浪头,半米多高啊,跳下去就完啦!可那书生不管不顾,非要将书稿都捞上来不可,原来那些书稿不是他的,而是他老师的。自己原是受老师嘱托带回去校对的。他说那是他老师一辈子的心血,尚未来得及刊印。这下可好,书稿都毁了,不仅他自己活不下去,就是他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也活不下去了。你家那个老于,最是钦佩读书人的。一听这话,居然咬了咬牙,猛钻进江里去替他捞那些书稿。我们在风浪里行船就已经耗了不少力气,哪里还能下江?我是拦也拦不住啊!也亏得他水性好,将那些书稿大部分都捞上来了,只剩下最后几页,实在飘的远了。哎哟,于大嫂呀!他那时候上来就好啦!可恨那书生不依不饶的,还叫他去捞最后几页。老于犹豫了一下,还是一猛子游了出去。就那时候,我看见一道巨浪拍过他的脑袋,他在水里痉挛了两下,就没影啦!就是眨眼的功夫!哎呀,我可真后悔没叫他上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