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知道的!为什么好好的又说这话?是不是有人欺负娘?”

“是了,娘又被人欺负了。”守真从铜镜旁的小抽屉里摸出两片染凤仙花色的指甲盖,举在自个儿眼前凝望着,眼神发直,却透着困惑,“娘又被人戏耍了。”

瞧见那两片鲜红的指甲盖,延礼的心猛然一沉。几日前,春莺替他剪指甲的时候,便是染得这个凤仙花色。

“那是春莺姐姐的指甲?”延礼道,“娘,她的指甲怎么会在你手上?她没了指甲不疼么?”

曹守真拔下头上的簪子,那簪子足有七寸长,通体纯银,簪尾三道锋刃足够杀人。乌黑如瀑的秀发垂落,如鬼魅般的曹守真挥着簪子,做了个抹脖子的东西,低声道:“这贱蹄子勾搭娘的男人,指望娘不知道,他们在娘的房里做那事,还指望娘不知道!!”

“娘!春莺姐姐呢?”延礼颤抖着问道。他记得在春莺之前,曹守真已经悄悄地杀了两个丫鬟了,春莺是第三个。杀前两个丫鬟的理由,与杀春莺一样,曹守真发觉她们不规矩,总想着法的勾引她身边的男人。

第一个丫鬟叫做雪儿,曹守真杀死雪儿的时候,延礼才五六岁,他的记忆有些模糊。唯一留在脑中的印象的,便是那暗红色的血从雪儿的青绿色襦裙中流出来,顺着砖缝,弯弯曲曲地流进厨房的阴沟里。曹守真杀了雪儿,然后将她的尸体扔进了后院的化粪池子。

官府派人上门来了许多次,都没找到尸体到,衙役将曹守真与延礼押去衙门几回,几趟过后,县令不仅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反而自己也成了曹守真的床上客。说到底,雪儿不过是个婢女,此事便就不了了之。

但流言蜚语止不住,坊间都说曹守真杀了人了。

在延礼的印象中,可政禅师那时候三天两头的上门来,他耐心地与曹守真说话,却架不住守真直往他怀里坐。

“既然我没有能力渡化你,那么你把延礼交给我。他还小,你若真为他好,就不要让他见到不该见到东西。”

“你想都别想!”守真陡然变了脸色,“延礼是我的!他是我的儿子!”

“曹施主,”可政认真地瞧着她的眼睛,“你把延礼交给我。让他跟着我好好修行,将来终能成大器!”

“跟着你?”曹守真气得直抖。“你是他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儿子?!”

可政禅师叹了口气,终于说了一句重话:“曹施主,你会把他教坏的。”

“多管闲事的秃驴!你滚!给我滚出去!”曹守真暴怒,指着门,她见可政不动,便上前硬将他挤出门外。然后转身重重地把门关上。

“连和尚都来欺负我!”曹守真气急败坏砸了屋里的花瓶,早上刚采摘来芍药花碎了一地,“我的延礼,谁也别想把延礼从我身边夺走!”

窗户口,延礼正呆呆地站在外面,他看见她娘滑落在地上,抱着膝盖“呜呜”起来,而可政禅师站在门外,面容紧绷,他默了片刻,便转身走了。

延礼不想进屋去找他娘,于是独自一个人走到自家后院的化粪池边上,他踮起脚尖,透过厚重的石板盖子,往里面瞅了瞅,只见化粪池里面“咕嘟”冒起个泡,他彷佛能闻到了雪儿身上茉莉头油的香气混着粪池的酸臭味道。

地上一滩秽物,上面爬满了蛆。延礼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转身正要离开,突然心中一紧,他看见了什么?!

那蛆虫中间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延礼凑近了些,低着头,终于瞧出来了,那是一枚镶嵌珊瑚珠的翡翠耳坠雪儿的耳环!

延礼听见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血都冲进了脑袋里。

那日,衙役们搜完屋子离开的时候,延礼听见一个都头嚷嚷着要来后院里细搜,被另一个衙役使眼色劝阻了。也许过阵子,等县令腻味了曹守真,或许会重派人来查的。到时候春莺姐姐的尸体就会被发现,那么他和他娘就完了。

延礼拿起小棍,将那翡翠耳坠慢慢拨弄过来,小心翼翼地捏起来,耳钩上还挂着血肉,想来是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