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有千斤重。今天的广陵王身着深色圆领锦绣长袍,束发金冠在帐篷内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他坐在帐篷正中,身姿挺拔如松,面如冠玉,芝兰玉树般的气质愈发凸显。广陵王蟒纹箭袖轻轻拂过舆图,玉扳指叩在陇西地形凹陷处,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亦琦随着崔致远一同停下,双手微微颤抖着撩开衣袍。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像是在与内心的某种力量做最后的抗争,但终究还是缓缓跪了下来。她听见身旁崔致远清朗的声音传来:“金吾卫崔致远,参见广陵王。”
她只觉得喉咙干涩,像是被砂纸狠狠摩擦过,有千斤重,想说的话堵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可又不得不说,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蓄积力量:“张……”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再次停顿,才艰难地吐出:“张,张亦琦,参见广陵王。”
萧翌目光斜斜地瞥了一眼张亦琦,不过才半月不见,当初那个连头都不愿低的人,如今居然乖乖跪下行礼了,心性变化竟如此之大。他薄唇轻抿,神色淡漠,只是淡淡地回了句:“起来吧。”
张亦琦和崔致远一同起身,走到床边。床上躺着的是个眉眼间满是英气的女孩子,皮肤白皙似雪,五官精致而俊秀,年纪约莫十七八岁,正是青春美好的年纪,此刻却眉头紧锁,痛苦地躺在床上。张亦琦伸出手,指尖轻轻探向她的额头,触手滚烫。
“她的伤口在背上?”她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崔致远,目光中带着询问。
崔致远微微点头,应道:“对。”
“帮我翻一下身。”
两人合力将沈冰洁翻了过来,张亦琦看到她白色的中衣已被干涸的血液染成暗红色,触目惊心。留了这么多血,这姑娘没休克致死,也算是命大。
张亦琦拿起剪刀,动作小心地剪开沈冰洁的衣服,背部果然有一处一掌宽的刀疤,已然化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上次处理陈江的伤口一样,她仔仔细细地清理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却又坚定。等要包扎时,她才猛地想起没有无菌敷料,只得走出帐篷外。此时,萧翌和崔致远还在帐外等着。张亦琦走近,声音不卑不亢:“我需要干净的白布,给受伤的姑娘包扎。”
萧翌俊眉微微一蹙,周身气场瞬间冷了几分,看向身边的人,声音低沉:“军中连包扎的白布都没有了吗?”
副将黄淮心下一惊,脊背瞬间挺直,立刻回答:“被毁坏的只有草药,白布应该是有的,不知姑娘为何说没有?”
“我需要的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白布。”张亦琦尽量让自己的表达清晰,“就是还要经过一道工序。”她看着黄淮一脸茫然,完全不解的样子,无奈地放弃了解释,直接说道:“架火,烧一壶开水。”
张亦琦坐在火边,将要用的白布和工具一股脑儿扔进去煮。她下意识地想计时,手刚抬起,才想起这里没有钟,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她点起香,按照香燃烧的时间来计时。在沸水里煮了两炷香后,张亦琦倒掉水,接着将壶放在火上干烧,直到壶里面的东西都彻底烧干,才拿下来冷却,最后将白布放在沈冰洁的伤口处包扎好。
军中医所的小医官杜环满脸疑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姑娘,这是为何?直接包扎不可吗?”
“因为白布上有一些微生物,我们必须去除。”张亦琦耐心解释。
“微生物?”小医官杜环更加一头雾水,眼中满是迷茫。
张亦琦继续耐心地说道:“就是有一些比最小的虫子都要小的东西,用我们的眼睛是看不见的,需要经过这样的高温先煮再烧,才能去除大部分。”说到这里,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没办法,没有高压灭菌设备,芽孢之类的根本无法彻底清除,只能听天由命了。毕竟这是中古时期,技术受限。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估计乡镇卫生院都有高压灭菌锅了,可惜,二十一世纪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情,再也回不去了。想到这里,张亦琦的心里又酸又涩,眼眶也微微泛红。
话刚说完,高先生就从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