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亦琦哭了很久,她已经好久都没这么放肆地哭过了,哭到最后,眼泪都干涸了,只剩下剧烈的抽泣。

驿站的桐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随着火光晃动,宛如困在琥珀里的蝶。崔致远解下大氅,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肩头,听见布料下传来支离破碎的呢喃:“我回不去了,我回不了家了。”

远处传来守夜人的梆子声,一声,又一声,重重砸在千年前的月光里。

中医可不是安慰藉点哈,如果这样说只能说明你对中医不了解

和中郎将更好磕啊

宝宝,玉门关不属于塞北。

歧路医心(一)

张亦琦哭得精疲力竭,迷迷糊糊间陷入了梦乡。恍惚中,她又回到了那个大寒的夜晚。城市仿佛被一层冰冷的纱幕笼罩,寒意刺骨。她跟完最后一台急诊介入手术时,夜已经深了。可她还有细胞实验没完成,得去实验室接着忙活。其实她本可以第二天再做,可她从小就是学霸,自律性极高,向来秉持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她深吸一口气,来到医院对门的便利店,买了一个饭团。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心梗的患者特别多,她从中午忙到晚上,水米未进。做实验可是个体力活,还是得先填饱肚子。

她走出便利店,手里攥着热乎乎的饭团,一阵狂风猛地刮来,她差点没站稳。医院旁边的马路,白天总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到了半夜,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疼得厉害。她低下头,快步穿过马路。突然,她感觉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紧接着,仿佛有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胸腔里的空气瞬间被挤了出去,她无法呼吸。奇怪的是,并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她感觉自己像是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甚至不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就像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她听到有人大喊:“撞到人了!” 看到压住她的土方车司机跌跌撞撞地从驾驶室里冲出来,那是一辆运垃圾的土方车,只有在深夜才能进城行驶。随后,她被医院的保安和司机抬进了急诊抢救室。她的胸廓已经被压瘪,眼角、鼻孔、耳朵、嘴角都有鲜血缓缓流出。耳边是一阵慌乱嘈杂的声音,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光却越来越亮,亮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刺眼的阳光直直地射进房间,张亦琦悠悠转醒,揉了揉胀痛的眼睛,缓缓坐起身来。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可屋内的摆设却和之前住过的驿站十分相似,大概这又是一家驿站吧。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二十一世纪来到一千年前的齐朝了因为她死了,死在了那个冰冷刺骨的大寒深夜,甚至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她记得那天是周末,本不用跟手术的。刚毕业第一年,又以卓越博士的头衔毕业,为了掌握手术技能,她一有机会就往导管室钻;为了做出科研成绩,下了临床就直奔实验室。如果那天她没跟手术,而是白天做实验,或者跟完手术直接回宿舍休息,就不会遭遇这场横祸。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大概率自己已经死了。那她的爸爸妈妈呢?她是独生女,自己这一走,父母该如何承受这沉重的打击?就在那天中午,她还在手术间隙和父母讨论着要去西北大环线游玩,她仔细列好了沿路的景点,其中就有玉门关。她爸爸还跟她说,其实有两个玉门关,有一个已经被水淹没了。原来如此,难怪自己的脑海里会对玉门关有这么深的执念。

想到父母含辛茹苦养育自己二十多年,自己却如此不负责任地撒手人寰,张亦琦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父母该有多可怜,一辈子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平时无比疼爱自己的奶奶和外公外婆年事已高,他们又怎能承受这样的噩耗?人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股锥心之痛再次如潮水般袭来,将她彻底淹没,她无处可逃。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张亦琦沉浸在痛苦之中,没有理会。

“咚咚咚”,那人并未放弃,继续敲门。张亦琦依旧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