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娴笑得温和“好。”
风云骤起(一)
暮色将医馆的竹帘染成黛青色时,张亦琦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药香混着酒香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她本就寄人篱下,如今却把杜娇妤这尊金贵的菩萨请进了门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此刻正捏着扫帚柄手足无措,绣着金线的逸群沾满了灰尘。
"再这样下去,整个医馆都要被拆了。"何婵娟举着扫帚的手都在发颤,檀木柜台被药酒泼得斑斑驳驳,"让她去晒药草,她能晒到下完雨才收;让她给陶罐封口,结果蜡油全封在陶罐里面!"
张亦琦放下手中的《针灸甲乙经》,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影。她原想教杜娇妤些实用营生:替咳痰的老人叩背,给伤员换药包扎,这些都是医馆里最寻常的活计。可杜娇妤捧着药碗的手总在发抖,白生生的指尖蹭上了药汁,便慌得像被炭火烫着般甩开。
"师娘,再容我三天。"张亦琦十分抱歉,"我想和她谈谈世道艰难,没了陆家荫庇,连块栖身的瓦片都得自己挣。"
何婵娟叹着气拍她肩头:"傻丫头,你三更天还在钻研穴位图,能指望人人都有这股韧劲?有些金枝玉叶生来就是要供在暖阁里的。"她望着远处正对着碎瓷片抹眼泪的杜娇妤,语气里掺着三分怜悯,"你当她真是学不会?不过是等着陆家公子来接她回深宅大院罢了。"
三日后,陆珩自外返京。得知消息后,他星夜兼程,暮色初临时便匆匆赶至医馆。彼时,杜娇妤正于庭院中清扫落花。风过处,花瓣纷飞,她素手执帚,身姿纤弱,那副美人葬花的画面,当真是我见犹怜,令人心醉神迷。
“娇娇。”陆珩急切唤道,大步流星地奔上前去。在一旁专注碾磨药丸的张亦琦原以为杜娇妤定会对陆珩严加斥责,可她却只是伏在对方肩头,痛哭失声。此情此景,倒也不难理解,毕竟久别重逢,满心委屈涌上心头,任谁都难以克制。然而,问题终究需要解决,一味哭泣并非良策。
此时的杜娇妤哭得梨花带雨,全然没了张亦琦初见她时的飒爽英姿。那时的杜娇妤,虽身形柔弱,却有一身铮铮傲骨,为守护父亲留下的证据,不惜以命相搏。可如今,不过短短数月,在陆珩温柔体贴的攻势下,她又变回了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
“不用看了,至少今日陆珩不会带她进陆国公府。”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亦琦回头,只见萧翌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他缓步走到旁边的石凳坐下,随手拿起一颗刚碾好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药?”
“逍遥丸,专治女子经血不调。”张亦琦答罢,又打趣道,“你身上的伤若还没好,也不妨试试。”
萧翌眉头微蹙,佯怒道:“张大夫多日不来看我也就罢了,竟还想拿我试药?”
正如萧翌所言,陆珩此番的安抚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杜娇妤竟欣然应允。张亦琦不禁疑惑,她究竟是真的看不透,还是在自欺欺人。
待陆珩安抚好杜娇妤,便将矛头转向张亦琦。可瞥见一旁的萧翌,他不得不收敛语气,客客气气地说道:“张姑娘,能否别让娇娇做这些粗活?她又不是下人。”
张亦琦闻言,又气又笑,四下张望,确定杜娇妤去倒茶后,才说道:“陆公子,若不是李家小姐仗着陆国公府未来少夫人的身份,将杜姑娘赶出府,她何须屈尊住在这里?”
“你!”陆珩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这医馆既不是我开的,更不是你开的。就算住客栈,也得付房钱吧?”
“陆珩。”萧翌适时开口,“此处是高先生夫人何大夫的医馆,亦琦作为坐堂大夫才住在此处。当日杜姑娘无处可去来投奔她,寄人篱下,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陆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火:“我再去购置一处宅院,多请几个护卫,这样就没人敢来闹事了。若有人敢来,直接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