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本不喜欢抛头露面,可听闻今日沉船打捞一事,思量再三,还是戴了帷帽出去瞧了瞧。那沉船在河底沉寂已超三月,朝廷派来的一众官员,没一个想着打捞这关键证物,只知把罪责往她父亲身上推,敷衍了事。如今看来,唯有这广陵王铁了心要彻查此案。不管他究竟怀着什么目的,只要能替父亲翻案,于她而言便已足够。念及此处,杜娇妤看向张亦琦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她走到石桌边,轻轻卸下帷帽,神色柔和:“张姑娘,谢谢你。”
“姐姐快请坐。”张亦琦笑容满面,动作麻利地倒了两杯茶,递了过去,“姐姐们,喝茶。”三人围坐一处,气氛轻松融洽。
然而,这份美好没能持续多久。长宁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脸上写满了不悦与急切,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就先传了过来:“张亦琦,本公主有话问你!”
张亦琦暗自咬了咬牙,强压下心头的不耐,脸上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公主殿下,不知有何贵干?”
“你说,为什么崔致远这么喜欢你!”长宁满脸愤恨,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张亦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又狡黠的笑:“因为,我招人喜欢呗!”
“你!”长宁被这轻巧的回答气得不轻,声音拔高,“你哪里招人喜欢了?”
张亦琦眼睛一转,看向沈冰洁和杜娇妤,笑意盈盈:“姐姐们,你们说说,喜不喜欢我?” 沈冰洁和杜娇妤相视一眼,嘴角含笑,却都默契地没有作答。
长宁只觉自己被戏弄了,眼眶瞬间红了起来,委屈与愤怒交织。就在这时,宋婉瑜款款走了过来。
“婉瑜!”长宁公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宋婉瑜的袖子,带着哭腔诉苦,“我以前只当崔致远不喜欢我,如今我觉得他都开始讨厌我了。”说着说着,泪水决堤,呜呜地哭出了声。
宋婉瑜心里也一阵酸涩,长宁感受不到崔致远的喜欢,而她又何尝能体会到萧翌的心意呢?她下意识地看向张亦琦,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萧翌与张亦琦附耳说笑的画面,那是她从未从萧翌身上得到过的温情。
张亦琦瞧着眼前两个为情所困的女子,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了手札 ,语气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公主,你身份尊贵,生得又这般楚楚动人,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何苦在崔致远这一棵树上吊死呢?换颗树吊,不好吗?”
这话一出,长宁哭得更厉害了:“你又不懂!”
“我是不懂。”张亦琦抽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依我看,你就是喜欢他不喜欢你。”
这话绕得有些拗口,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着满是泪痕的脸,诧异地看着张亦琦。
“二位姑娘,你们也别成天一门心思纠结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毫无情感经验的张亦琦此刻化身为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缘由。”
长宁抽抽搭搭,哭得断断续续:“可是,我不要他不喜欢我。”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张亦琦眼珠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晚你就去崔致远房间门口砸门,问他:你喜欢我一下,你就会死吗?”也不知这话哪里戳中了笑点,长宁听了,竟破涕为笑 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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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猧惊(二)
扬州码头,铅云低垂,仿若一块沉重的灰幕,将整个天地压得喘不过气来。腐水的腥气,如同一头隐匿在暗处的狰狞巨兽,张牙舞爪地扑面而来。七十余名画师,个个眉头紧皱,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紧攥画笔,在木栈道上勉强排成两列,活像一群误入绝境的困兽。
那艘沉船,像一个落魄的巨人,斜插在淤泥之中。船尾青霉斑驳,恰似癞头疮般触目惊心,腐朽的木板缝隙里,白花花的蛆虫肆意蠕动,仿佛在举行一场诡异的狂欢。几只绿头苍蝇,围着众人头顶嗡嗡地盘旋,那恼人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最前排的老画师,脸上一阵扭曲,突然“哇”的一声干呕起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