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宋婉瑜见状,连忙上前相劝,语气温柔又急切:“长宁,我们走吧,莫要打扰伤兵们休息了,本就不该来此添乱。”
“不,婉瑜,她这般不懂规矩,本公主今日定要好好教教她!”长宁公主心意已决,根本不听劝,再次高声下令,“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她按下去!”
话音刚落,长宁公主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站到张亦琦身后,一左一右,伸手便要强行将她按跪。张亦琦挣扎间,眼角余光瞥见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正是那伤重的士兵又流了不少血。这士兵本就伤势严重,反复折腾了好几次,伤口一直不见好转,如今又添新伤。再看长宁公主那架势,明显是要和自己死磕到底,若自己不跪,这满室跪着的伤兵都别想站起来。想到这儿,张亦琦用力甩开身后士兵的手,深吸一口气,缓缓跪了下去。
长宁公主见她终于服软,这才心满意足,带着众人扬长而去,竟全然忘了自己此番来医所的目的。
张亦琦轻柔地扶起那个流血不止的伤兵,动作娴熟又小心翼翼,再次认真地为他换药止血。一番忙碌过后,她才惊觉,刚刚自己竟跪在了伤兵流淌的鲜血之上。刹那间,一阵难以言喻的烦躁涌上心头,她强压着情绪,匆匆回到厨营,换下满是血污的衣物。稍作整顿,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医所,投身于忙碌的救治工作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暂时忘却心底那股酸涩滋味。
夕阳缓缓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这个时刻,最容易勾起人内心的脆弱。张亦琦毫无食欲,晚饭也没吃,只是紧紧握着那根竹笛,独自来到广陵王专属的登高台。暮色仿佛一双温柔却又残忍的手,将残阳揉碎成万千金箔,洒落在天地之间。张亦琦攥着竹笛的手指因用力而关节泛白,她单薄的后背挺得笔直,像是要用这倔强的姿态,撑住那摇摇欲坠的尊严。
登高台上,狂风裹挟着沙粒扑面而来,打得人脸生疼。她极目远眺,望着天地交接处翻涌的暮云,思绪飘远。她知道,在千年之后的世界,有着绚烂的霓虹,那里人人平等,再不必对权贵屈膝下跪,拥有着真正的自由。而此刻,她站在这古代的土地上,裙裾间坠着的玉禁步硌着膝盖,时刻提醒她,一言一行、每一步都要合乎这封建礼法。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竹笛缓缓抵上唇畔,张亦琦轻轻闭上双眼,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笛身上细密的竹纹。这触感,和她在现代时常吹奏的那支笛子简直一模一样。恍惚间,她觉得这竹笛或许根本不是一件普通乐器,而是时空裂隙里一扇虚掩的门,连接着她再也回不去的家乡。
不知何时,萧翌悄然出现。当《烟花易冷》的最后一个颤音悠悠消散在暮色之中,张亦琦转身,差点一头撞进他玄色织金的衣襟。年轻的亲王迎光而立,身姿挺拔,鎏金冠缨垂在肩头,被夕阳的余晖镀成赤金色,周身却又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已伫立了多久。
张亦琦顿时觉得懊恼不已,毕竟这是萧翌的地盘,上次或许还能借口不知情,这次可就是明知故犯了。她满心都在盘算着如何编造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就在这时,却听萧翌开口道:“曲子很好听。”
“这曲子……”萧翌忽然欺身上前,身上龙涎香混合着淡淡的铁锈气息扑面而来。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笛孔,在即将触碰到张亦琦指尖的瞬间,堪堪停住,“像极了我前日猎到的白鹿,明明中了箭,却偏要往更深的林子里逃。”
张亦琦下意识后撤半步,脚下的布鞋踩碎了满地残阳。她迅速将竹笛藏到身后,仿佛藏起的是自己最后一片精神故土,戒备道:“殿下若是来问罪的,不妨直说。”
“听说你今日宁肯被人按着肩膀,也不肯屈膝下跪。”萧翌并未正面回应,而是和她并肩而立,目光望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悠悠问道,“知道本王为何纵容你么?”
“总不会是因我吹的笛子入了您的耳吧。”张亦琦满心疑惑,脱口而出。
萧翌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长宁向我告状了,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