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此番前来,一是挂念二哥萧翌,二是想见崔致远。她自幼便对崔家中郎将芳心暗许,满心欢喜奔赴而来,却不想自己如此灰头土脸、丑陋的模样,竟被心上人瞧了去,心里又气又急,恨不能立刻找个地方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恢复往日的明艳动人。宋婉瑜的心思与她相仿,身为世家贵女,这般狼狈实在有失体面。

崔致远也是无奈,思来想去,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向沈冰洁求助。毕竟军营里大多是男子,虽说张亦琦和王妈妈也是女子,可她们住在厨营,虽说干净整洁,但当朝公主与首辅千金身份尊贵,恐怕难以忍受那里的环境。思来想去,唯有沈冰洁单独居住的帐篷,能勉强供她们落脚。

长宁紧紧攥着兜帽边缘,可细碎的沙粒还是顺着缝隙钻进了她精心养护的云鬓。当崔致远掀开沈冰洁营帐的灰布帘时,她终于在铜镜里看清了自己的倒影:面纱上黄沙与泪痕混在一起,糊成了一层泥壳,额角还粘着一根草屑,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崔将军……”她带着哭腔转过身,却瞧见心上人崔致远的官靴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血迹,一时间胃里一阵翻涌,“哇”地吐出口沙粒。宋婉瑜的情况稍好一些,但原本月白色的披风也已变成了土黄色,发间的玉簪歪歪斜斜,还挂着一片枯叶,往日世家贵女的矜持此刻碎了一地,见崔致远伸手想帮忙,忙喊道:“别碰!”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长宁吓得惊跳起来,慌乱中撞翻了案上的茶碗,滚烫的茶水泼了她满脸。崔致远望着这个自小跟在自己身后,甜甜喊着“致远哥哥”的小公主,此刻却像个掉进面缸的小狸猫,满脸狼狈,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末将去找王嬷嬷讨些香胰子来。”

好不容易安顿好这两个娇贵的姑娘,崔致远不敢耽搁,急忙朝着萧翌所在的主帐赶去。

主帐内,松烟墨香与尚未散尽的血腥气交织弥漫。萧翌坐在案前,手持匕首,正专注地削着箭杆,锋利的刀刃在箭杆上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崔致远掀起帐帘走进来,裹挟着一阵寒风,吹得案头的密信沙沙作响,信上火漆印的龙纹在摇曳的烛光下忽明忽暗,透着几分神秘莫测。

“崔大哥!”许临书兴奋地蹦起来,动作太急,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炭盆,滚落的银丝炭在摊开的羊皮地图上烫出了几处焦黑的痕迹。

萧翌闻声也转过身看向崔致远,然而,他的目光瞬间被崔致远腰间那块玉佩吸引住了。那正是几天前他在张亦琦书案上看到的玉佩,当时张亦琦说要送给别人,没想到这个别人竟是崔致远。

陆珩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突然用刀鞘挑起帐幔,让夕阳的余晖恰好照在那枚玉佩上,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调侃道:“听说西市的玉匠雕这类鸳鸯佩,可要收双倍工钱呢?”

崔致远的耳尖瞬间红透,像熟透的樱桃,他慌乱地解下佩剑,试图遮挡住衣摆,结结巴巴地说道:“公主和宋小姐已安排妥当,只是……”他瞥见萧翌手中的断箭被捏得出现了裂痕,心中一惊,立即改口道:“宋家侍卫罗锐请求轮值,此人下盘极稳,看样子应该是练过十年以上谭腿。”

“让他跟着宋婉瑜。”萧翌猛地甩开手中的箭矢,碎木屑如雪花般纷飞四散。他神色冷峻,语气低沉地问道:“宋若甫安插的暗桩,今日可曾接触药人?”

“没有,那个负责烧药草的人也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陆珩神色凝重,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务必小心行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萧翌叮嘱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

“那二哥,下一步棋打算怎么走?”许临书一脸好奇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去扬州。”萧翌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在昨日已经收到皇兄文景帝的密信,信中提及扬州有异动,命他前去查探。实际上,在陆珩一行人刚出发不久,文景帝就收到了萧翌的亲笔密信,得知他已转危为安。既然陆珩已经出来,为了掩人耳目,文景帝便没有阻拦。萧翌治军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