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所忙碌了五六天,张亦琦终于把伤兵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她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揣上如意钱庄的行令,带着杜环和何长生上街。三人一路从街头吃到街尾,买了点心小吃、医书杂文,还为王妈妈买了布匹,给田大叔捎了好酒和烧鸡。张亦琦更是精心挑选了一块上好的玉佩,准备送给重要的人。疯玩了大半天,张亦琦回到军营,累得瘫倒在地。送完礼物,她一头栽倒在稻草堆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沉睡了多久,张亦琦在梦里奋力扒开滚烫的黄沙,恍惚间,只觉有一抹冰凉之物悄然贴上脖颈。原来是萧翌手持剑鞘,轻轻挑开了蒙在她脸上的医书。

青铜剑穗上的流苏悠悠扫过她的鼻尖,那上头裹挟着龙涎香与血腥气相互交织的独特味道。王妈妈战战兢兢,低头站在五步开外,抖得如同秋风中的筛糠。接近夕时的阳光肆意倾洒,将广陵王锦绣蟒袍上的纹路清晰地投射在地面,金线绣就的螭龙张牙舞爪,正巧盘踞在张亦琦酣睡的侧脸之上。

“殿下恕罪!这丫头昨日……”王妈妈带着哭腔的告饶声,被萧翌抬手硬生生止住。

“不必了!”萧翌满脸嫌弃地瞧着在稻草堆上躺得四仰八叉的张亦琦,只觉一阵头疼。他伤口缝合已然第六天,按照张亦琦之前的叮嘱,正是拆线的日子。可她倒好,像是全然忘却还有他这么一个病人。清晨,他派徐福去唤她,才知她告假进城游玩了。苦等大半日,仍不见她踪影,他一咬牙,索性亲自来到她居住的厨营。好家伙,她早已回来,却睡得这般香甜。

王妈妈心里门儿清,广陵王身份何等尊贵。她打死也想不到,这高高在上的王爷竟会踏入这小小的厨营,此地与他的身份简直天差地别。更要命的是,张亦琦这丫头睡得像头死猪,叫都叫不醒。要是因此得罪了贵人,她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砍的。

王妈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心慌气短,冷汗直冒。她能做的,唯有不停地替张亦琦赔不是,而后又心急如焚地想叫醒张亦琦,好让她起来给广陵王赔罪。

谁能想到,张亦琦睡得太沉,怎么叫都叫不醒。而广陵王呢,似乎也不着急,像是在琢磨着怎么给她定个罪,竟不让王妈妈叫醒她。他自己则慢悠悠地走到张亦琦平时看书写字用的矮几旁,悠然落座,百无聊赖地翻动着几上的小物件。

这矮几不大,是田力特意给张亦琦做的。上头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她的医书、亲手写的手札。手札里详细记录着每一位伤兵的病情、用药情况以及病情变化,密密麻麻,满是心血。纸上还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形状,其中有几样,正是他来的时候,瞧见伤兵用来辅助走路的器具,瞧模样,都是她亲手设计的。会医术,能吹笛,擅作画,还写得一手好字,不得不说,张亦琦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这些才华,与那些闺阁女儿吟诗作赋的才情截然不同,朴实无华却又极具实干精神。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究竟是如何练就这般满身绝技的呢?

除了书本和画纸,矮几上还放着张亦琦下午买回来的东西。其中,最惹眼的当属那块缀着紫色流苏的金镶玉佩。萧翌拿起玉佩,在手中轻轻把玩,仔细端详。这分明是一块男子佩戴的玉佩,她这是要送人?究竟是送给谁呢 ?

玉隐双澜(二)

张亦琦是被渴醒的,她梦到自己走进了一个沙漠里,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放眼望去,四周皆是茫茫沙海,找不到一丝水源。她的喉咙干渴得要冒烟,脚步虚浮,在滚烫的沙地上挣扎着,挣扎着,终于艰难地醒了过来。

朦胧间,似乎有个男人坐在她床头,身形有些熟悉又不太真切。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来人后,瞬间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居然是萧翌!” 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语气不自觉拔高,满是震惊与诧异:“广陵王殿下!”

“嗯。”广陵王萧翌眼皮都没抬,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着手中她的医书,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睡够了?”

“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张亦琦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