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里藏着说不清的意味。他往前半步,廊下的灯火恰好落在他眼底,映得那片深邃里像是落了星子。“公主可知,”他一字一顿,声音比夜色还要沉,“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求仁得仁。”他抬眼望她,目光灼灼,像是要烫进她心里去,“臣今日在陛下面前求娶的,就是我想娶的心爱之人。”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大步离去,玄色衣袍扫过廊柱的阴影,背影挺拔得像株临风的青松。文景帝已答应赐婚,他此刻心头正漾着难以言喻的暖意,再留下去,怕又要被她几句懵懂话气得失了分寸,今夜怕是要彻夜难眠了。
长宁僵在原地,晚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绣着缠枝莲的鞋尖。“求娶的就是心爱之人……”她喃喃重复着,忽然捂住了脸。宫灯的光晕落在她泛红的指缝间,连带着耳廓都烧了起来。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眼神,全都是藏不住的心意。
雪融春生(三)
五月十四,大吉,宜嫁娶。
晋安城仿佛被铺天盖地的红绸与喜字点燃了。镇北侯崔致远迎娶长宁公主的盛事,成了京城里连日来最热闹的话题。从皇宫到崔府,十里御街张灯结彩,仪仗煊赫,鼓乐喧天。
广陵王府的车驾缓缓驶向崔府。车内,张亦琦穿着一身喜庆又不失稳重的妃色锦缎宫装,宽大的腰封巧妙地遮掩了已然显怀的孕肚。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安稳的存在,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窗外的喧嚣与喜庆透过帘隙传来,让她不由得想起与长宁公主初识那会儿,她为情所伤的样子。
“在想什么?”萧翌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今日亦是一身亲王常服,气度雍容,只是目光落在张亦琦身上时,那份战场上淬炼出的冷硬便化作了细水长流的温和。他自然地将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置于小腹的手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
张亦琦回神,侧头对他莞尔一笑,眸中带着追忆的微光:“没什么,只是看着长宁今日这般风光热闹,想起那会儿长宁逼我发誓。”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那时我真的觉得她特别不可理喻。”
“这也不能完全责怪长宁。”萧翌挑眉,“毕竟在那个时候,你还送给崔致远一个价值不菲的金镶玉佩,女子赠予男子玉佩,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广陵王殿下!”张亦琦没好气道,“若是没有崔致远当初好心帮我,我现在应该不会坐在你面前。”
萧翌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他紧了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那时……是我有眼无珠,委屈夫人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明显隆起的小腹,语气愈发柔软,“好在,上天待我不薄。”
车驾停下,崔府巍峨的府门近在眼前。门庭若市,贺客盈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酒香和喜庆的烟火气。
崔府正堂,早已布置成华丽的青庐。红烛高烧,锦幔低垂。当盖着龙凤呈祥红盖头、身着繁复华丽嫁衣的长宁公主,在喜娘的搀扶下,由崔致远执着红绸引入正堂时,满堂宾客皆屏息凝神。
崔致远一身簇新的绯红侯爵吉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如松。往日战场上的冷峻肃杀被今日的意气风发所取代,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向身边被红绸牵引的身影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珍视与温柔。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通往毕生所愿的道路上。
崔致远立于长宁面前,隔着那柄精巧的绣凤团扇,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团扇后的长宁,指尖微微颤抖。她能想象到崔致远此刻专注的目光,熨帖着她连日来残留的最后一丝不安。她缓缓地、缓缓地移开了手中的团扇。
刹那间,满室生辉。
烛光下,长宁盛妆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凤冠珠翠流光溢彩,却掩不住那双翦水秋瞳中流转的羞怯、喜悦与浓浓的爱意。她微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脸颊染着动人的红霞,唇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露出一个足以让百花失色的幸福笑容。
看着崔致远和长宁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