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整个人都懵了。她正为张亦琦婉拒诰命、医馆获封而心潮澎湃,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大殿中央那个挺拔而跪的身影。
文景帝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玩味,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那个呆若木鸡的妹妹:“长宁?”
长宁被文景帝点名,浑身一激灵,这才找回一点神智,她慌乱地看向崔致远,她完全无法相信,这个她曾经爱而不得的男人,会在这种场合,以这种方式,求娶她。
崔致远抬起头,目光穿过殿中众人,精准地、深深地锁定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姑娘。他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和怀疑,也看到了那一丝潜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他心中无奈又柔软,知道不彻底剖白,这傻公主是转不过弯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长宁耳中,也回荡在大殿之上:
“求陛下恩准,臣崔致远在此,以性命、以荣辱、以余生起誓:此生此世,唯愿求娶长宁公主为妻,免她忧惧,纵万死亦不悔!恳请陛下成全!”
崔致远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压抑已久的情感和不容置疑的决心。说到最后,他再次深深叩首。
整个金銮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而坦荡的表白震撼了。文景帝心理感慨万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张亦琦悄悄握了握萧翌的手,眼中满是笑意。
长宁公主已经完全呆住了。巨大的惊喜、难以置信、以及迟来的羞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捂着脸的手指滑落。她看着大殿中央那个为她而跪的男人,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低垂却坚定的头颅,只觉得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暖流填满,之前的委屈、茫然瞬间烟消云散。
皇帝的目光扫过满朝文武,最终定格在崔致远和长宁身上,威严而洪亮地宣布:
“崔致远一片赤诚,长宁亦是…嗯,情有所钟。朕,准了!待钦天监择定吉日,为镇北侯崔致远与长宁公主,举行大婚!”
“谢陛下隆恩。”崔致远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如释重负。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众人,再次看向长宁,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和终于尘埃落定的笃定。
庆功宴的喧嚣渐渐退去,宫道两侧的宫灯还在晚风里轻轻摇晃,橘色的光晕透过绢纱漫出来,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长宁攥着袖角站在廊下,望着那个正欲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裙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极轻的声响。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拦住崔致远了。只是从前多半是带着少女的爱慕与顽劣,从未想过有一天拦住他是为了问他为什么要娶她,此刻指尖却微微发颤,连带着声音都有些不稳。宴上他举杯向陛下请婚时,烛火映在他眼底,那些郑重的话语像是浸了蜜的针,轻轻扎在她心上动人,却又让她不敢轻信。
“崔致远。”她开口时,晚风恰好掀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你是不是伤还没好利索,竟说些糊涂话?”
崔致远转过身来,玄色朝服上还沾着些酒气,腰间玉带在灯火下泛着冷光。他望着她,眉峰微蹙,却不是恼怒,反倒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公主瞧着,臣像是糊涂的样子?”他抬手按了按伤处,那里还缠着药布,动作间却不见半分滞涩,“伤口早已结痂,神智清醒得很。”
长宁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那你……是因为求而不得,才退而求其次?”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风卷走,“娶不到心爱之人,便觉得娶谁都一样,是吗?”话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猜测带着点伤人的刻薄,指尖不由得攥得更紧。
崔致远忽然叹了口气,那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