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府时,夜幕已经压下来。檐角的冰棱垂得老长,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叶临恭敬问道:“亲王妃,何时启程?”
“越快越好。”张亦琦摘下覆满白霜的帷帽,发丝间还沾着雪屑,“我要去和师傅师娘道别。”她说话时,呵出的白雾在烛火前凝成细小的珠串,眼底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
次日清晨,何氏医馆的雕花木门推开时,惊起檐下一串冰棱相撞的清响。何婵娟正踮脚擦拭药柜上的冰花,听见响动回头,却见张亦琦身披雪花立在门口。“亦琦?”她手中的帕子滑落,“你怎么这个时候......”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扫过徒弟怀中的行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高先生握着毛笔的手顿住,宣纸上的墨迹晕开,他缓缓抬眼,白须随着呼吸轻颤:“又要去边关?”
“师娘,只有在军营里,我的医术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何婵娟后退半步扶住药柜,眼眶瞬间红了,眼角的细纹里凝着泪光:“一定要去吗?”她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襟上的盘扣。
高先生搁下毛笔,起身时带起一阵药香。他拂过满架药匣,苍老的手指停在装着止血散的青瓷瓶上:“我也去。”他转头望向窗外纷飞的大雪,“医者仁心,不该困在这四方屋檐下。”
何婵娟先是一怔,继而快步上前,猛地掀开墙上的布帘,露出背后整排外伤用药。她红着眼眶,将银剪子往腰间一别:“你们都去,我岂能落后?”她扬起下巴,鬓边的珍珠坠子随着动作摇晃,“我治得了产后血崩,也能接得上断骨!”
深冬的广陵王府笼罩在雪幕之中,飞檐斗拱积着厚厚的雪,廊下宫灯在寒夜里晕出暖黄光晕。出发前夜,长宁公主踩着雪径直闯入张亦琦的寝殿,斗篷上簌簌落下细碎冰晶。
"冻死我了!"公主跺着脚甩掉雪靴,发间银饰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毫不客气地掀开绣着并蒂莲的锦被,缩进暖烘烘的床榻,"今晚本公主可要和你挤一挤。"
张亦琦正就着烛火整理医书,见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公主这架势,倒像是被人追着讨债。"她放下书卷,往铜脚炉里添了块炭,火苗腾地窜起,映得满室暖意融融。
洗漱之后,两人躺在塌上。
张亦琦突然支起身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说正经的,这次,可不要放过崔致远,坑蒙拐骗都要把他弄到手。"她扯过锦被裹住肩头,玉白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
“你说的简单,我又不是你。”长宁突然来了好奇心“不过,你当初是怎么把我二哥哥弄到手的。”她猛地坐直身子,发间流苏扫过张亦琦脸颊:"快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让我那冰山哥哥栽在你手里?"她亮晶晶的眼睛紧盯着对方,连鬓角散落的发丝都顾不上理。
张亦琦靠在软垫上,望着跳动的烛火,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回忆如潮水漫上心头,她轻轻哼了一声:"应该问他是怎么把我骗到手的才对。"
"好好好!"长宁摇晃着她的胳膊,"那他是怎么把你骗到手的?"
"还能因为什么?"张亦琦故意卖个关子,指尖绕着一缕青丝,半晌才慢悠悠道:"自然是......他生得好看。"
话音未落,长宁已笑得滚倒在锦被上,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檐下歇脚的寒鸦。张亦琦也跟着笑起来,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忽明忽暗,恍若画中。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映着交叠的锦被和枕边散落的发丝。笑闹声渐渐平息,两个身影在暖意中沉沉睡去,梦里或许都装着各自的心事与憧憬。
凛冽的北风并未因夜色稍减,反而在黎明前卷起更狂暴的雪浪,仿佛要将天地彻底吞没。广陵王府厚重的朱漆大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