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我为念过甚。既已许诺卿平安归返,自当披荆斩棘,履险如夷。有卿之铜钱护佑,有卿之心意相随,纵是龙潭虎穴,亦必踏破重围。望卿安守府邸,善自珍摄,便是助我。天寒地冻,务须添衣加餐,勿因夜读而损玉体。

楮墨有限,情思难尽。 千般挂念,万种离愁,终凝一语:小满,思卿如狂。

待我凯旋。

夫 承佑 手泐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如水般漫过窗棂。张亦琦展开信纸,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墨痕深浅间似乎还带着萧翌书写时的力道。她忽然想起他出征那日,也是这样在晨光里写下诀别,转身时玄色披风扬起,如同展翅欲飞的鸦。

她握紧信纸,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烛火突然猛地跳动,照亮她眼角闪烁的泪光。这个除夕夜,她终于不必再对着虚空诉说思念,那些积攒了数月的牵挂,即将化作文字,穿越千里冰封,落入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手中。

铁马冰河(三)

暮色漫过书房的窗棂,张亦琦望着案头铺开的素白宣纸,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影。狼毫悬在砚台上方迟迟未落,笔尖的墨珠将坠未坠,如同她悬在喉间的千言万语。她摩挲着信纸边缘,想起萧翌出征前执笔的模样,那时他总爱将她揽在肩头,笔尖游走时墨香混着体温将她裹住。如今满室寂静,唯有更漏滴答,叩击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该说些什么呢?"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窗外寒风掠过枯枝,卷起几片残雪扑在窗纸上,发出细碎的呜咽。那些翻来覆去咀嚼过无数遍的思念,那些午夜梦回时汹涌的担忧,此刻都化作喉间的哽痛,堵得她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终她咬咬牙,将笔狠狠按在纸上,字迹潦草如心绪:晨起煮茶时水沸得太急,打翻了青瓷盏;午后在花园撞见偷食的野猫……

烛芯爆开一朵灯花,惊得她一颤。墨迹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写写停停,删删改改,指甲缝里都嵌进了墨渍,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案头才堆起厚厚的信笺。她将信仔细叠好,用红丝绦系成同心结仿佛这样就能把思念捆得更紧些。

"叶临。"她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晨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交界。叶临接过信时,玄色衣袍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王妃放心,这封信一定会到殿下手中。"他起身时动作利落,却未察觉怀中另一封信悄然滑落。

那封信像片枯叶般轻飘飘坠地,素白的封面上,"张亦琦亲启"几个字苍劲有力,落款处一枚朱砂"萧"字印正落在晨光里,红得刺目。张亦琦的呼吸骤然停滞,指尖还带着誊写信件时的余温,此刻却如触了冰般僵在半空。风从虚掩的门缝钻进来,掀起信纸一角,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字迹。她鬼使神差地弯腰拾起,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

夜色已深,烛火明明灭灭紫檀木大案上投下若隐若现的光斑。张亦琦独自坐在萧翌惯常的位置,面前摊开的,正是叶临“无意”掉落的那封火漆封口的信和离书。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她只是盯着那凝固的暗红蜡封,上面清晰的“萧”字像一枚烙印,烫在她心上。临别前夜他近乎绝望的克制与缠绵,他腕间系着的铜钱,城楼上那穿透风雪、饱含千言万语的一眼……所有的一切,此刻都在这封冰冷的文书前找到了最残酷的注脚。

寒冬的北风撞在雕花窗棂上,将檐角铜铃摇得叮当作响。连翘垂首站在廊下,望着书房里投出的狭长光影,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张亦琦压抑的喘息,这令她脖颈后的寒毛瞬间竖起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竟淬着这般骇人的冷意。

"去把叶临叫来。"张亦琦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带着冰凌般的脆响。连翘望着满地狼藉中那封摊开的信笺,墨迹未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