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成了整个皇宫的噩梦。无论萧翌在门外如何恳求、劝慰,殿内始终死寂一片。送进去的膳食和汤水原封不动地被端出来。文景帝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失去挚爱的痛苦深渊里,拒绝任何光亮与声音,也拒绝生者的世界。他的沉默,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绝望。萧翌只能守在殿外,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惨淡的天光透过铅灰色的云层洒落时,延寿宫方向传来了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太皇太后亲自来了。她没有乘坐步辇,而是在张福全和一队肃穆宫人的簇拥下,一步一步踏着未化的积雪走来。她深紫色的袍服在寒风中纹丝不动,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与冰冷。

她径直走到承恩殿紧闭的宫门前,无视跪了一地的宫人,也未曾看旁边一脸焦急的萧翌一眼,对着那扇隔绝生死的门扉,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清晰地穿透门板:

“承佑!破门!”

萧翌一顿:“祖母。”

“破门!”

“是。”

萧翌用力一踹,门板瞬间崩塌。

太皇太后一个人走了进去,文景帝坐在宋婉娴的常弹的琴旁,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太皇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般的冷硬与失望:“萧均和,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如此作践自己?忘了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忘了你肩上担的是谁的江山?!你父皇将社稷托付于你,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你!你就是这般回报?”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在门外所有人的心上。萧翌攥紧了拳头,却无法反驳。

文景帝缓缓开口,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万念俱灰“祖母,婉娴何罪之有,为什么这么容不下她?”

太皇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依旧平稳。她微微抬起眼,终于有了一丝极淡、却冰冷彻骨的波动。那不是动容,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失望和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带着斩断一切情丝的锋利和不容置喙的威严,清晰地穿透了那泣血的质问:

“正因她生错了人家,”太皇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刺入门外帝王的心口,“才必须死!”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冰冷、清晰,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漠然和洞穿世事的冷酷:

“她是宋家的女儿!是宋若甫的骨血!宋家给了她凤冠,给了她后位!她享了宋家滔天权势带来的富贵荣华,如今宋家谋逆败亡,这份滔天的罪孽,她如何能置身事外?如何能不担?”

“她活着,宋家就还没死绝!那些心怀鬼胎的余孽,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就还有念想!人心就不会死!祸乱的根苗,就永远埋在这大齐的朝堂之下!”

她的语气愈发严厉,带着雷霆般的训斥:

“更何况,内乱方息,突厥陈兵漠北,吐蕃布防关外,两边都在虎视眈眈!叶敬新晋首辅,根基未稳,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人心浮动?值此社稷存亡之秋,你身为一国之君,不思如何安定朝纲,震慑宵小,抚平内忧外患,竟还在这里为一个罪臣之女伤心欲绝,儿女情长?!”

“你眼里还有没有江山社稷?还有没有身为帝王的职责?!”

最后一句质问,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万钧之力,轰然砸下!震得整个承恩殿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萧均和,你怠惰朝政,不思社稷,着即刻前往太庙,于列祖列宗神位前跪省思过!”她锐利的目光扫过萧翌,“萧承佑,你也去!陪着你这位‘情深义重’的皇兄一起跪着,好好想想,身为皇家子孙,究竟什么才是根本!”

沉重的太庙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响。殿内空旷深邃,唯有长明灯幽微的火光在巨大的梁柱和高耸的神龛间跳跃,映照着一排排冰冷的、代表着无上威严的祖宗牌位。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香烛和木头的气息,冰冷刺骨,比外面的风雪更甚。

文景帝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