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文景帝的心脏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他认得这些禁卫!他们是太皇太后亲自掌控的、只听命于慈宁宫的“铁鹞卫”!他们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张福全!”文景帝如同疯虎般冲到近前,双目赤红,声音嘶哑欲裂,“懿旨内容是什么?!说!给朕说!”

张福全被皇帝此刻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得一哆嗦,“回禀陛下,奴才只是奉太皇太后懿旨行事。”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吞噬了他!他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张福全,不顾一切地就要冲向那扇宫门!

“拦住陛下!”张福全尖利的声音划破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如同铁桩般矗立的铁鹞卫瞬间动了!两名最靠近宫门的甲士,动作迅捷如电,带着金属摩擦的冰冷声响,以血肉之躯狠狠撞向冲来的皇帝!他们的目的不是伤人,而是阻拦。

砰!

文景帝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堵移动的铜墙铁壁,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胸口剧痛,整个人被硬生生挡了回来,踉跄着倒退几步,若非身后赶来的马德礼等人拼死扶住,几乎要栽倒在冰冷的雪泥里。

“反了!你们敢拦朕?!”文景帝稳住身形,目中的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死死盯着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铁鹞卫,又猛地转向张福全,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撕裂,“滚开!让朕进去!”

“陛下息怒!”张福全深深躬下腰,姿态恭谨,声音却如同这漫天风雪般冰冷刺骨,“太皇太后有旨,任何人不得擅入承恩殿。奴才等奉命行事,万死不敢违逆懿旨!请陛下……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四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文景帝的心脏!他最后的侥幸被彻底粉碎。承恩殿内那死一般的寂静,紧闭的宫门,森严的铁鹞卫,还有张福全手中那卷刺目的明黄……一切都指向那个他无法承受的结局。

“不……婉娴……婉娴!”文景帝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哀鸣,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向宫门,这一次,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撞、在踢、在嘶吼,“开门!给朕开门!朕不信!朕要见皇后!婉娴!回答朕!”

沉重的宫门纹丝不动,只有他拳脚砸在门板上的沉闷声响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显得那么绝望而徒劳。铁鹞卫们沉默地围拢,形成一道冰冷的人墙,将这位九五之尊隔绝在他心爱之人的宫殿之外。

就在这混乱绝望之际,承恩殿那厚重的宫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缝里露出的,不是皇后宋婉娴清丽的身影,而是一张布满皱纹、泪痕纵横、写满哀痛与恐惧的脸正是皇后身边最亲近的老嬷嬷。她双眼红肿如桃,身体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她颤巍巍地走出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宫门前的雪地里,对着状若疯魔的皇帝,深深叩下头去,未语泪先流,发出压抑不住的悲声呜咽。

文景帝的动作戛然而止,所有的疯狂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看着跪在雪泥中的老嬷嬷,那哀毁骨立的样子,那绝望的泪水,如同最残酷的宣判。一股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这严冬的风雪更甚百倍。

“陛……陛下……”嬷嬷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残余的生命力,“您……您来迟了……皇后娘娘……她……她……”

老嬷嬷泣不成声,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再次深深叩首,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雪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那句让天地失色的哀鸣:

“娘娘……已被太皇太后……赐下鸩酒……方才……方才已经……已经……薨逝上路了……陛下节哀啊!”

“轰!”

文景帝只觉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色彩。孙嬷嬷那悲绝的哭喊如同淬毒的利刃,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剜去。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