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粗暴地撞破了承恩殿死水般的寂静,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帝王权威的蛮横力量,重重地踏在庭院冰冷的石板地上!
“陛下驾到!”马德礼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惊惶的尖细嗓音穿透紧闭的宫门,突兀地响起。
黄鹂吓得手一抖,粥碗差点脱手摔落,她慌忙跪下。
沉重的宫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一股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进殿内。跳跃的烛火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压得骤然一矮,光影剧烈地晃动、明灭。
文景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未着龙袍冠冕,只穿了一件玄色常服,肩头落满了细碎的雪花,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着微光。他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双颊却因急促的奔行和内心翻涌的情绪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白日里在朝堂上压抑的怒火、痛楚、绝望,此刻如同岩浆般在他眼底奔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防。他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带着一股强大的、混乱的压迫感,瞬间填满了这破败空旷的殿宇。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床榻边那抹枯槁的素白身影。在看清她此刻模样的刹那,文景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那是一种比朝堂上任何攻讦都更直接的、更残忍的冲击他记忆里那个鲜活明媚、如同玉兰初绽的女子,竟已被这短短时日巨变磋磨成了眼前这具毫无生气的、行尸走肉般的影子!
“都给朕滚出去!”他看也未看跪在地上的黄鹂,声音嘶哑而暴戾,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马德礼和随行的太监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紧紧关上了沉重的宫门,将呼啸的风雪隔绝在外。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和那几盏在寒风中苟延残喘的残烛。
文景帝一步一步,踏着冰冷布满灰尘的金砖,走向宋婉娴。他的脚步沉重而踉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婉娴……”他开口,声音里的暴戾瞬间褪去,只剩下一种破碎的、带着无尽痛楚的沙哑,像是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喉咙。
他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去触碰她低垂的脸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时,宋婉娴的身体,终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烛光映照出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皮肤紧绷在颧骨上,眼窝深陷,唇瓣干裂。那双抬起的眼睛,空洞得可怕,里面没有惊惧,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那是一种彻底的、万念俱灰的死寂,仿佛灵魂早已飘散,只留下两扇冰冷的、通往虚无的窗口。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文景帝布满痛楚和焦虑的脸,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此地的陌生人。那眼神,比最冷的冰雪,更刺骨,更绝望。
文景帝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指尖距离她的脸颊不过寸许,却如同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名为绝望的鸿沟。他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荒原,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比失去江山更甚。
“婉娴!”他猛地蹲下身,双手用力抓住她单薄的肩膀,那触感瘦骨嶙峋,冰冷得让他心头发颤。他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因恐惧和急切而变得语无伦次,“你说话!你骂我!你恨我都可以!别这样!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许你这样!”他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仿佛想将她从那个冰冷的躯壳里唤醒,“我知道!我都知道!朝堂上那些混账东西!他们逼我!他们都在逼我!我没有答应!我绝不会答应!我不会废了你!更不会让人动你一根头发!”
他喘息着,眼中是疯狂的赤红,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承诺:“我是皇帝!这天下都是我的!我要护着你,谁敢说半个不字?!婉娴,你就信我这一次!”他死死盯着她空洞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注进去。
然而,宋婉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丝毫波动。那些承诺,那些告白,落在她耳中,如同隔世的微风,激不起半分涟漪。她只是平静地、毫无生气地看着他因激动而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