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张亦琦轻步走了过去,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扫过案头香炉,惊起袅袅青烟。她上下打量着对方乱糟糟的发髻,真的自从回京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你去哪里了,感觉你跟消失了一样。"
许临书闻言垮下肩膀,踢飞脚边一颗石子,石子骨碌碌滚到红袖脚边。"可不嘛!"他哀嚎着扯松领口,“我还能去哪。”他哭丧着脸“我一趟出去是玩尽兴了,然后回府后就被我爹教训了一通,他把我关在府里读书,叫我去考下一届的科考,今儿真的是借着太皇太后的寿辰我才可以出府放风。”
许临书气鼓鼓地踢飞脚边的石子,玄色锦靴在青砖地上蹭出灰痕,玉冠歪斜着挂在乱发间,活像只炸毛的猫:"我好歹是皇亲国戚,大哥袭爵后我跟着享福便是,何苦遭这罪?"他攥着腰间的双鱼玉佩晃了晃,金镶玉的配饰撞出清脆声响,"偏生父亲说我整日斗鸡走马,非得把我塞进考场。你瞧瞧"说着撩起袖口,露出腕间几道墨渍,"这都是抄书抄到睡着,毛笔戳的!"
张亦琦捏着帕子掩唇轻笑,绣着并蒂莲的绢角扫过许临书发梢:"以你的本事,认真些未必不能高中。"话音未落,便见对方夸张地抱住廊柱,靛蓝衣摆扫落几片紫藤花:"我的姑奶奶!你可别折煞我了!《孟子》里'天将降大任'那篇,我读了二十遍还卡在'必先苦其心志',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说罢耷拉着脑袋,活像霜打的茄子,"依我看,考场上我就往卷上画只展翅大鹏,考官见了说不定夸我有凌云之志!"
长宁公主被逗得噗嗤一笑,殿内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几分。远处传来编钟奏响的第一声,清越悠长,惊得檐下的金丝雀扑棱棱飞起来。
张亦琦端坐在一众女眷中间,鎏金香炉飘来的龙涎香裹着丝竹声萦绕在殿内。西域舞姬赤足踏在缀满珍珠的波斯毯上,银铃脚踝碰撞出细碎声响;突厥公主手持孔雀翎扇旋身时,火红裙摆扫过青砖如燎原星火。她望着席间频频向文景帝投来含羞目光的异国贵女,鎏金护甲无意识摩挲着茶盏,杯壁映出那些艳丽面容下暗藏的期许她们不知,自齐朝开国便镌刻在祖训中的"不与异族通婚"铁律,早已注定了这场千里和亲的结局。不过文景帝也没驳了他们的面子。皇室嫡亲血脉不行,但宗亲还是可以的。
文景帝手持羊脂玉如意轻叩龙椅扶手,玄色冕旒随着动作轻晃。"萧侍郎次子萧明与月氏公主结秦晋之好,礼部尚书嫡孙萧允与龟兹郡主共绾同心......"他每说出一对赐婚名字,阶下便响起此起彼伏的谢恩声。毫无意外被赐婚的全部都是文臣宗亲。作为皇帝,文景帝需要平衡各方面势力,考虑全局,既是联姻,能配得上公主的除了皇室嫡亲就只有宗亲了,而宗亲里的武官又要被排除在外,一旦武官与异国公主结亲,这对中央朝廷的威胁,是十个宋若甫加在一起都不能比的。张亦琦开始觉得有些可悲,这些公主的命运在离开故土的那一刻就完全走向了未知。
鼓乐声骤然激昂,轮到长宁公主压轴表演,按照张亦琦事先的安排,崔家的琴师居两侧,长宁公主则被八名内侍抬着的朱漆高凳缓缓推入正中央,而红袖则躲在架高凳子的架子里面,外面由布遮住,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一出双簧。张亦琦屏息注视着台上那个故作镇定的身影,垂落的鲛绡帘幕下,隐约可见红袖姑娘翻飞的指尖。长宁不愧是皇家公主,即使是弹琵琶的手法完全错乱,可她浑然天成的气质却也让人有些挪不开眼睛。
表演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成功了!"长宁开心极了,鬓边的珍珠流苏扫过她的脸颊。少女的杏眼亮若星辰,发间茉莉香混着汗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致远哥哥!"
张亦琦指尖捏着半枚杏仁